对艺考的一些看法——反驳赵浩文

我们首先大段引用一下朱光潜先生的《谈趣味》:

“一个人不能同时走两条路,出发时只有一条路可走。从事文艺的人入手不能不偏,不能不倚傍门户,不能不先培养一种偏狭的趣味。初喝酒的人对于白酒红酒种种酒都同样地爱喝,他一丁不识酒味。到了识酒味时他的嗜好一定偏狭,非是某一家某一年的酒不能使他喝得畅快。学文艺也是如此,没有尝过某一种clique的训练和滋味的人总不免有些江湖气。我不知道会喝酒的人是否可以从非某一家某一年的酒不喝,进到只要是好酒都可以识出味道;但是我相信学文艺者应该能从非某家某派诗不读,做到只要是好诗都可以领略到滋味的地步。这就是说,学文艺的人入手虽不能不偏,后来却要能不偏,能凭空俯视一切门户派别,看出偏的弊病。

文学本来一国有一国的特殊的趣味,一时有一时的特殊的风尚。就西方诗说,拉丁民族的诗有为日耳曼民族所不能欣赏的境界,日耳曼民族的诗也有为非拉丁民族所能欣赏的境界。寝馈于古典派作品既久者对于浪漫派作品往往格格不入;寝馈于象征派既久者亦觉其他作品都索然无味。中国诗的风尚也是随时代变迁。汉魏六朝唐宋各有各的派别,各有各的信徒。明人尊唐,清人尊宋,好高古者祖汉魏,喜妍艳者推重六朝和西昆。门户之见也往往很严。

但是门户之见可以范围初学而不足以羁縻大雅。读诗较广泛者常觉得自己的趣味时时在变迁中,久而久之,有如江湖游客,寻幽览胜,风雨晦冥,川原海岳,各有妙境,吾人正不必以此所长,量彼所短,各派都有长短,取长弃短,才无偏蔽。古今的优劣实在不易下定评,古有古的趣味,今也有今的趣味。后人做不到“蒹葭苍苍”和“涉江采芙蓉”诸诗的境界,古人也做不到“空梁落燕泥”和“山山尽落晖”诸诗的境界。浑朴精妍原来是两种不同的趣味,我们不必强其同。

文艺上一时的风尚向来是靠不住的。在法国十七世纪新古典主义盛行时,十六世纪的诗被人指摘,体无完肤,到浪漫时代大家又觉得“七星派诗人”亦自有独到境界。在英国浪漫主义盛行时,学者都鄙视十七、十八世纪的诗;现在浪漫的潮流平息了,大家又觉得从前被人鄙视的作品,亦自有不可磨灭处。个人的趣味演进亦往往如此。涉猎愈广博,偏见愈减少,趣味亦愈纯正。从浪漫派脱胎者到能见出古典派的妙处时,专在唐宋做工夫者到能欣赏六朝人作品时,笃好苏辛词者到能领略温李的情韵时,才算打通了诗的一关。好浪漫派而止于浪漫派者,或是好苏辛而止于苏辛者,终不免坐井观天,诬大渺小。

趣味无可争辩,但是可以修养。文艺批评不可抹视主观的私人的趣味,但是始终拒执一家之言者的趣味不足为凭。文艺自有是非标准,但是这个标准不是古典,不是“耐久”和“普及”,而是从极偏走到极不偏,能凭空俯视一切门户派别者的趣味;换句话说,文艺标准是修养出来的纯正的趣味。”

好了。首先,艺术是人的艺术。由此,艺术作品的“好坏”当由人来评判。但是,将艺术交给大众评判,这一观点的必要条件得是大众具有这种“纯正的趣味”,否则,当大量有“一种偏狭的趣味”的大众(这点不得不承认吧)来评判某一作品的时候,会造成灾难。(比如我放一段勋伯格,肯定被批成“xx不通”。)大众的“风评”(原文),那是大众的,不一定是艺术的。

(补充:更何况还有一些“超前”的艺术(虽然在艺考当中不太会有),比如贝多芬的大赋格等等,这些作品纵交给专业人士也是被严厉批评的。)

当然,你可以反驳“那大众之间确有评价。”我说,那就是有门派的评价。比如,我评价不了勋伯格的作品,因为我没有走到“极不偏”。

所以,对艺术的评判需要交给专家(关于专家的产生不需要批判吧,艺考中的评委是最没有“一种偏狭的趣味”的。),论证完毕。

接下来,关于现在艺考中所谓激烈竞争(升学)致使质量降低……这是与整个资产阶级性质的教育体系紧密关联的,这绝非整改艺考可以解决的事(也绝非仅是教育体系的事)。要想实现真正的“有艺术才华的人得到该有的回报”,这在实现“任何有一技之长的人能够在他的一技之长上得到充分发展”之前是做不到的。所以,现在的艺考形式是“现阶段合理”的。

当然,我的意思不是现在的艺考没有问题,应该缝缝补补。

因此,现阶段的艺考不用大改(或者说是,你改了还会是这样)。

综上,我写了这篇小文章,我的观点是:将艺术交给大众之前,需要先使大众拥有“凭空俯视一切门户派别者的趣味”;现阶段的艺考形式应该缝缝补补,实现无产阶级性质的教育体系乃百年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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