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友人的催促下,我拖着心灵疲惫的写下这份读后感。毕竟,生命短暂啊!
托尔斯泰教我去爱无数永不枯竭的生命,但在上大学以后,追寻生命的意义成了一件随时要勒死我的事情。为此四处奔逃,寻找寄身之所,文学、跑步、恋情、理想。文学和跑步就像奥雷利亚诺上校手里的小金鱼,用忘我的活动摆脱孤独;恋情和理想是精神毒品,他让我们相信,存在本身不仅有意义,存在也为另一个存在提供意义,好像我们是一个被需要而且需要的人一样。但显然一切都是徒劳,孤独是挥之不去的影子,死亡是一切的终点。
在描写个人的、社会的、人类的永恒无尽的孤独之上,马尔克斯还纂刻着拉美人对历史的遗忘与背叛。失眠症、奥雷里亚诺上校街、香蕉公司大屠杀等,一切都淹没在四年半的大雨中,实际上是淹没在日复一日枯燥的人生中——无数人这样活着,如今也是。死亡?与自己毫无相关的人,那只是数字,是饭后谈资,是满足自己无聊的可耻的政治好奇心。我始终无法明白对时事义愤填膺的人第二天如无事发生一般过着快乐的小资生活,竟然如此何必义愤填膺,是为了满足那可怜的正义感、同情心吗?“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发动了32场战争,无一成功”,代表着西蒙玻利瓦尔、阿连德、卡斯特罗等一系列拉美革命家政治家在领导拉美人民反抗殖民反抗落后传统的运动中彻底的失败。拉美地区依然充斥着残忍、野蛮、卑贱、贪婪、淫乱。玻利瓦尔对民主并不信任,列宁亦未完全相信知识分子,同我对我的同辈们一样失望,依靠你们建立新世界吗!不如去制作小金鱼。
我和一位友人交谈,说他将娶妻生子,买房买车,一辈子努力完成祥子的目标,得赚个几百万,要活得自由幸福那就得有几千万。尽管他似乎对生子这件事并不赞同,为此可以省下一大笔钱。我与一些同辈的交谈,也隐隐感受到了丁克于此代的盛行,但无论选择是什么,都印证着一个可悲的东西:我们不过仅仅只是努力像动物活着。布恩迪亚家族七代人,每一代人都尝试摆脱孤独以及枯燥的重复与牢笼。“见鬼!马孔多周围全是水!”、“我们一辈子哪也去不了,我们注定要在这里活活烂掉,享受不到科学的好处。”后来一代又一代人,走出又走回马孔多,似乎日子在变新鲜,从白墙变蓝墙再变回白墙,从棕榈树到锌顶房屋玻璃窗。但家庭和马孔多却在衰败,似乎从第二代开始所有的努力都挽回不了这种衰败,无数的人在反抗一代又一代的衰败,努力的重建,甚至到第六代阿马兰妲,还在跟人诉说曾经的马孔多么快乐,热闹,结果只是遗忘,“没有奥雷里亚诺上校这个人”。马孔多无事发生,和百年前一样。人类社会无事发生,和千年前一样,无聊重复的倾轧,还有别的吗?美人雷梅黛丝不属于我们,我们太野蛮太落后。
最后:
全部离开马孔多,忘记他传授的一切世道人心知识,让贺拉斯见鬼去,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是一去不返,最疯狂执着的爱情也终究是过眼云烟。
买下一张永久车票,登上一列永无终点的火车。他从路经的车站寄来明信片,兴高采烈地描述车窗外瞬间闪过的世间万象,仿佛一首长逝的长诗撕成碎片向着遗忘之乡一路抛洒:路易斯安那棉田里奇怪的黑人,肯塔基蓝色草丛中疾驰的骏马,亚利桑那地狱般暮色里的希腊情侣,密歇根湖畔画水彩画的红衫少女——她举起画笔向他致意,不是为了告别而是盼望再见,因为她并不知道眼前的火车没有归路。
“奥雷里亚诺”他悲伤地敲下发报键,“马孔多在下雨。”
马孔多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