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因被人诬告和少华山山贼勾结,且收留高俅仇敌王进而被逼迫到流落他乡。史进这时已经没有家了,他杀了官差,变卖了家产,他拒绝了少华山头领邀请的落草,但是,他生出一个模糊的方向,那就是去找他的师父王进。王进是曾经的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因被高俅所害,背井离乡漂泊到不知江湖何处。
史进踏上行程,餐风饮露,免不得饥食渴饮,夜住晓行。独自一个行了半月之上,来到渭州。
在一个茶坊打探自己师父王进的下落,店小二说不曾听得。这时只见一个大汉,大踏步走进茶坊里来。这人到了茶坊坐下,店小二告诉史进,“客官要寻王教头,只问这个提辖,便都认得。”
见了鲁达,史进忙起身施礼道:“官人请坐拜茶。”
鲁达见了史进高大魁伟,象条好汉,便来与他施礼。两个坐下。史进道:“小人大胆,敢问官人高姓大名?”那人道:“洒家是经略府提辖,姓鲁,讳个达字。敢问阿哥,你姓甚么?”史进道:“小人是华州华阴县人氏,姓史,名进。请问官人,小人有个师父,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姓王名进,不知在此经略府中有也无?”
相互介绍后,看到鲁达竟然认识自己,更没想到自己这么年轻,就已经在江湖有了不小的声名。
史进问道:哥哥可知我师父王进在不在此处?
鲁达道,“俺也闻他名字。那个阿哥不在这里。洒家听得说,他在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处勾当。俺这渭州,却是小种经略相公镇守,那人不在这里。你既是史大郎时,多闻你的好名字,你且和我上街去吃杯酒。”
鲁提辖挽了史进的手,便出茶坊来。鲁达回头道:“茶钱洒家自还你。”店小二应道:“提辖但吃不妨,只顾去。”
史进随着鲁达走了,也便不再打听师父王进的下落。王进对史进来说,并不是一个非要寻找得到的人,他只是史进继续前进的一盏明灯、一个希望。一个二十岁左右,前不久还在荣华富贵乡的少年,突然就家破人亡,背负着杀人的罪名,逃落在茫茫的江湖。俗话说,江湖凶险。但是,面前的鲁达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貉褡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史进觉着跟着这位大哥走没错,是条好汉。
二人走着,史进眼前一亮,原来在前面看到一位他的故人。史进走向前去,拨开围着的人群,喊了声:李师傅。此人原来是李忠,他是史进的开手师父,如今因为生计所迫沦落到在街头卖药。
李忠放下手里正在兜售的药,走向史进,紧紧握着史进的手十分高兴。真所谓是:他乡遇故人。鲁达一旁看着,便道:“既是史大郎的师父,也和俺去吃三杯。”
李忠道:今日还未有收入,待我收了钱,晚点时间我再去酒店寻你们吃酒。
“待小子卖了膏药,讨了回钱,一同和提辖去。”
这句话让鲁提辖相当不爽。“谁奈烦等你!去便同去!”说着,鲁达将围绕的看客哄散一空,让李忠收拾收拾一同前去吃酒。
见鲁提辖有点怒,李忠解释说:“小人的衣饭,无计奈何,提辖先行,小人便寻将来。”
李忠见鲁达凶猛,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陪笑道:“好急性的人。”当下收拾了行头药囊,寄顿了鎗棒,三个人转弯抹角,来到州桥之下一个潘家有名的酒店
这时,李忠的解释是为了让鲁达理解。但是,鲁达了解李忠为奔走求衣食的生活,却偏偏不要去理解。因为他这时是愿意把史进的这位师父当一个江湖中人去对待。当人去寻求理解,希望的是人对他的向下看,意思是我给你把我的心思一股脑分析给你,理解我,包容我。而鲁达对于可以成为兄弟的人是不愿意理解的,他认为兄弟是平等的,平等的人之间应该是尊重。
李忠是我们平凡的大多数中的一个,没有王进高超的武艺,没有史进显赫的家势,没有鲁达的勇猛和官职。一个普通人,为了谋食,寻得一个卖药卖艺的谋生手段。以为从一业而长终,视钱财也和常人一样珍为血汗。
职业对人的性情、性格和本性是有塑造的。良好的工作,促进人的成长,粗鄙的工作,造成人的异化。哪个人不是一脸天真的走向工作岗位,以为是为了生活的暂时妥协,却终其一生没有成为自己的主人,活成工作的牛马。
李忠不是一个坏人,也算不上一个庸人,而是在鲁达这样的好汉面前,失去了光芒。就像县令进了京城的圈子,不在一个层次了。夏虫不可语冰。
三人到了酒店。屋外太阳炙热,偶有微风吹拂,鲁提辖坐了主位,李忠对席,史进下首坐了。三人有说有笑,酒兴正酣,忽然隔壁传来一阵女子呜呜的哭泣之声。
鲁达听不得哽哽咽咽啼哭。焦躁起来,大手一挥,将桌上杯盏推在地上,一阵碗碟的碎裂声,惊动了店小二上了楼来。
店小二见鲁提辖气愤愤的,问道“提辖大人,您有何吩咐,我立马去办”
“我有什么吩咐?你也认得洒家,偏如何在我兄弟喝酒的旁边,安排女子啼哭,扫我等酒兴,洒家也不曾少付你酒钱”
“提辖息怒,提辖大人有所不知,那女子和老父亲在卖唱挣钱,还郑大官人莫须有的钱,不知官人们在此吃酒,一时间自苦了啼哭”
鲁提辖道:“可是作怪!你与我唤的他来。”
鲁智深在水浒里,是天孤星。但是鲁智深的孤,却不独,这种孤是一种原野上猛虎笑傲的孤,舍我其谁的孤,侠肝义胆的孤。鲁智深是一个温柔的豪杰,一个“唤”字可见一斑。平时我见过权大势大的老爷,见了底层人的哭泣或者见了底层人打扰了喝酒吃饭的雅兴,便会“赶”,会“喝”,会“斥”,却绝不是“唤”。
酒保去叫,不多时,只见两个到来:前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妇人,背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儿,手里拿串拍板,都来到面前。看那妇人,虽无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动人的颜色。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