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布莉卡谁能想到
“永恒”竟是“无限”的反义词
“星辰大海”也不过是“无限”的象征
而非“无限”本身
24世纪，人类发明了时间力场。
27世纪，人类在掌握时间旅行技术后，开始穿越时空并改写现实。通过纠正过去的错误，将所有灾难扼杀在萌芽中，人类终于获得安宁的未来。
但这种永恒的安宁真的是人类的最高福祉吗？
无人能到达的7万世纪至15万世纪藏着怎样的秘密？
时空技师哈伦又将如何见证“永恒的终结”？
被誉为科幻三巨头之一的阿西莫夫将用一个充满曲折反转的故事，让你思考因果、时间、历史、永恒，甚至意义。
这是我第一次重读一部科幻小说。若不是为了参与共读计划，我想我不会选择再次打开它，尽管它是我最爱的科幻小说之一。
因为我一直认为，科幻是最不适合重读的两种文学作品之一，另一种是推理小说。
在我看来，优秀的科幻作品需要用引人入胜的故事和设定到达一个哲思的彼岸，这个彼岸摆脱了时空的限制，却依旧服从理性的框架，因此更适合讨论终极的真理。当读者第一次来到这个彼岸，与真理的影子邂逅时，会被它震撼，以至于夜不能寐地思考这个影子背后的母题。而这震撼和思考也会内化为读者世界观的一部分。我怀疑对于已然怀抱这样世界观的读者来说，这个彼岸就会变得司空见惯、索然无味。
在初次读完这部作品时，我因星辰大海的许诺而心潮澎湃，并同时开始思索“永恒”的内涵。
“永恒”这个词一贯被赋予美好的意义，人们追捧那“一颗永流传”的钻石，许下海枯石烂的誓言，将长存不朽视为崇高。
而我从未想过“永恒”会是“无限”的反义词。是啊，永恒意味着亘古不变，那么追求永恒就意味着消除进步、扼杀可能。永恒实则是一间牢房，舒适安全却没有出口，于是我在第一次的读书笔记中写道：
永恒时空 vs 无限时空
安逸中庸 vs 激进冒险
偏安一隅 vs 星辰大海
人类的梦想也许在二者间分裂，
但人类的出路却必定在于后者。
这个想法如今已深植于我的世界观。这的确让我在重读时少了许多冲击感和颠覆感，却也多了些其他方向的思考。
带着对永恒时空的警惕重读这个故事，我发觉它比我曾认为的更加现实，也更加可怕。
永恒时空是覆盖了数万个世纪的专制统治。
永恒之人依靠愚民政策遏制每个世纪的科技发展，每当社会出现一点发现时间奥秘的苗头时，就通过变革计划残忍地消灭这思想火苗。他们把不同现实的科技和文化产物在各自的时空里抹杀后保留在永恒之境，仅供自己享用，却美名其曰“留下备份”。他们明明知道一般时空的人类绝不能忍受自己的命运被他人一遍遍安排，却又说这是一种幸福，实际是从根本上剥夺了一般时空人类选择的权利。
这些人组成了一个完全割裂的阶级，自诩为神，而一般时空在他们手中像是虚拟的游戏，可随意进行版本迭代而丝毫不会产生任何道德上的不安。相反，他们从这种极大的权力中获得快感，又从自认的为伟大事业的牺牲奉献中获得满足。
永恒之人远非圣贤。芬吉对忒塞尔的敌意源于争权夺位，忒塞尔为一己私欲多次篡改现实，申纳质疑过永恒时空对人类进步的影响却也从不深究。
不同于初读时单纯对永恒的反思，这次我更多地思考永恒之人的目的。也许除了出于朴素的功利主义的考虑之外，所谓实现最高福祉还是他们守卫自己特权的借口。
重读本书的第二个不同之处是，我惊讶地发现第一次读到结尾时的心潮澎湃全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种凄凉。
初读，我认为哈伦和诺依做出了正义的选择，从此人类摆脱桎梏，迈向星辰大海。
再读，我却无法再如此乐观。
诺依告诉哈伦，一般时空住民在永恒之人眼中是无知的，因为他们以为世上只有一种不变的现实。而永恒之人在隐藏世纪住民眼中同样无知，因为并非只有一种现实可以存在。
在隐藏世纪住民眼中，无数种现实并行：「包含有永恒时空存在的现实数目是无限的；永恒时空不存在的现实数目也是无限的；永恒时空先被建立又被放弃的现实数目也是无限的。」
于是我突然明白自己所看到的也只不过是这无数平行世界的一个分支，一个被诺依偶然选中的分支，在无穷大的分母面前不值一提。
阿西莫夫让这个被修正的原始世纪成为我们正经历的现实，使初读时的我无限感慨，它仿佛是对我们最美好的祝愿。但这一次，我更多地感到自己的渺小，我们不是被修正后的唯一，我们不过是无数平行世界之一。
更甚，当我深入思考诺依拯救这个平行世界的方式时，突然产生了一种不适感。
隐藏世纪向来的主张是只观测而不改变过去，他们号称「每一个世界都有它的历史演变、它的价值观，会在它独特的生活环境中探索人类追求幸福的可能」。但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他们除了阻止永恒时空的出现，还要给核物理学家费米寄去一封信，加速历史，让其走向贴合基本现实，断绝其他可能。
所谓基本现实，就是出现几率最大的一种现实。换句话说，基本现实其实也是一种排除了异端的中庸决策。
在这个现实中，核能研究被早早提上日程，冷战时期航空军备竞赛上演，人类在坎坷挣扎中走向征服太空的银河帝国。
这在表面上契合了“人类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的愿景，却违背了“人类不被限制、独立发展，最终拥有无数种幸福、无数种益处”的内核。
星辰大海、银河帝国只是“无限”的象征，而非“无限”本身。隐藏世纪的行为与永恒时空相比，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于是当读到「永恒时空已经终结，人类的无限时空，就此开启」，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 The End .
shadow03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