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 |《贪婪的多巴胺》利伯曼 朗:头脑里的欲望分子

它让你拥有美梦成真的动力,
也让你体验梦醒时分的低落;
它让你拥有奋不顾身的爱情,
也让你体验爱会消失的悲哀;
它让你拥有坚持不懈的意志,
也让你体验成瘾难戒的折磨。
它,就是多巴胺。

多巴胺分子

两年前,我读《稀缺》时,曾写道:

「今年读过几本美国畅销书,其共同特点是提出一个有趣且具有一定启发意义的观点,然后颠来倒去、反反复复地论述。

优点是内容丰富,读来轻松有趣且有一定的收获;而缺点是啰嗦、体系不健全、论证逻辑不够完备。」

两年后,这段话可以一字不差地用来形容这本书给我的感受。

思及此处,我翻回封面,发现本书作者利伯曼和朗也是两位美国人,不由得加深了某种偏见(或洞见)。

作者 丹尼尔·利伯曼 迈克尔·E.朗

多巴胺这个名词我们并不陌生。年轻人喜欢夸张地用“多巴胺疯狂分泌”来形容快乐的感受,而这本书的首要任务便是纠正这种偏误。

多巴胺不是快乐分子,而是欲望分子。

要分析多巴胺的神经机制,首先要了解昆士兰大学心理学教授佩蒂格鲁的一个观点。他认为大脑将外部世界分为两个独立的区域来管理:一是近体空间,即可以直接由感官触及的范围,一个充满真实体验的世界;一是远体空间,即感官无法直接触及的范围,一个想象和抽象的世界。

相应地,大脑中有两套不同的回路来管理这两个区域。

针对近体空间的是当下回路,或称“喜欢回路”,由当下神经递质(血清素、催产素、内啡肽和内源性大麻素)控制。它决定了我们当下的感受,负责告诉我们喜欢什么或不喜欢什么。

针对远体空间的是多巴胺回路,它决定了我们的长远规划和未来期望。多巴胺回路又分为“欲望回路”和“控制回路”,两者都与“未来”这种幻影有关,区别则在于前者像是动力源泉,带给我们对未来拥有之物的渴望,后者则像是执行工具,带来想象力、创造性思维和策划能力。

中脑边缘的欲望回路与中脑皮层的控制回路

由此可见,血清素、内啡肽等当下分子才是真正的“快乐分子”,它们针对当下行为给出奖赏,即快乐的感觉。

多巴胺则并不对真实发生的事件作出反应,它带来的“爽感”是针对奖赏预测误差(实际奖赏减去预期奖赏)的。于是,美梦成真的时刻,往往也伴随着梦醒时分的低落。

同时,当下回路与多巴胺回路是此消彼长、相互抑制的。并且,相比于多巴胺欲望回路,当下回路弱小而脆弱,远远无法匹敌多巴胺能冲动的原始力量。这就是当一个人上瘾时,他并不快乐,却被欲望逼迫着不断重复对自己有害之事的原因。这也是「生活中强烈的愉悦比强烈的欲望更罕见,也更短暂」的原因。

最后,由于多巴胺驱动的科技发展和家庭解体,作者下了一个有些耸人听闻的结论,即多巴胺可能会毁灭人类,「我们人类可能都撑不到五六代以后了」。而更哲学层面的毁灭,则是现代人容易耽于多巴胺的欲望,而变得越来越不快乐。

就此,作者指出,我们应该平衡多巴胺和当下分子,以此获得和谐,其方法可以概括为“心流”,即精通一件事、专注当下、避免多任务和手工创造。这些方法孤立来看未免有些老生常谈,但与多巴胺联系起来,从神经递质的角度解释它们起作用的原因,倒也十分有趣。

在全书开头,作者就以寄语的方式开宗明义地说:「我们在这本书里讲述了我们能找到的最有趣的科学实验结果。其中仍有一部分不是定论,特别是后面章节中的实验。」

从1957年发现多巴胺到今天,不过区区几十年,科学界对多巴胺的研究并不充分,理解也并不透彻。但也许是为了增强对读者的吸引力,书中没有避讳、甚至没有注明科学界未达成共识的部分,更是突出选择了一些抓人眼球的实验,作者自己也坦言:「我们在书中尽可能地选择了突出这种怪异性的研究。」

因此,这注定是一本有趣但不够严谨的书。

这种不严谨性尤其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作者倾向于用这套多巴胺理论来解释任何事,以至于共读此书的小伙伴们纷纷开玩笑地感慨道:「我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感觉是被多巴胺操纵的。」

从广为人知的爱情和上瘾机制,到为人处事、认知偏好,再到科技进步、社会结构,似乎多巴胺是一切的主宰。

然而,我们知道,一个万能的理论,往往是一个过于简化的理论,且往往利用了巴纳姆效应。

我们必须对这种单一因素决定论保持怀疑和谨慎。

面对人体这样的复杂系统,即使撇开主观能动性不谈,单看神经系统对人的影响,其复杂程度就远非一个“多巴胺”可以概括。

而当话题深入到目前的社会形态以及可能的发展方向时,多巴胺的影响力就更不值得被过分放大了。

二是作者行文中有将人粗暴地划分为高多巴胺者与低多巴胺者两个类型的倾向。

根据作者的描述,可以容易得出高多巴胺型人的刻板印象:

一个自由主义者,具有创造力和艺术天赋,聪明理智,充满好奇心,但不专一,缺乏同理心,永无止境地追求进步,却从不停下来享受当下的快乐。

爱因斯坦、陀思妥耶夫斯基、诺贝尔、舒尔茨等人均被作者归于此类,并用来举例说明高多巴胺人群的特征。

这种论证方法非常诡异。作者先预设了高多巴胺者的行为特征,再找到符合某些特征的名人,最后以这些名人的特征证明高多巴胺者具有的统一行为特征。这难道不是循环论证吗?要知道,作者根本没有、也不可能实际测量过这些名人的多巴胺水平。

我在阅读时,也会忍不住带入作者的描述,分析自己多巴胺水平的高低。但实际结果是,我有一些地方符合高多巴胺能的特征,另一些地方则不符合。

我不禁产生疑问,所谓的多巴胺水平高低,是一个人针对一切刺激都产生较高水平或较低水平的多巴胺呢?还是每个人对于不同的刺激类型,多巴胺的高低也会有所偏好?我非常主观地倾向于认为是后者。也就是说,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情境之下,会有时是高多巴胺型的,有时是低多巴胺型的。对此,我没有任何证据,只是觉得这是不可忽视的一种可能,而书中完全没有相关讨论。

因此,即使多巴胺水平的高低会在统计学意义上影响人的行为模式,但具体到每一个个体,我们必须谨慎对待这种给人贴标签的行为,也务必不要让多巴胺成为自己的束缚与借口。

. The End .

shadow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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