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 |《天真的和感伤的小说家》奥尔罕·帕慕克:当我谈小说时我谈些什么

阅读小说时我们的意识在做什么?
小说的乐趣和意义何在?
人物性格真的那么重要吗?
意象又是怎么回事?
小说和博物馆竟如此相似?
小说必定有一个中心或主题吗?

2009年,奥尔罕•帕慕克应邀在哈佛大学做了六场演说,即著名的诺顿演说,此为结集。

在这本书里,年至57岁、已写作十余部长篇小说的诺奖得主帕慕克,就像一位和蔼可亲的忘年交,将他沉浸在文学领域的数十载时光浓缩到寥寥八万字之中,用最平易近人的语言说出最深刻独到的见解。

帕慕克半开玩笑地说,「这就是我一直所做的!」这句话可以作为本书的副标题。

的确,帕慕克在整本书中都是基于自己的创作经验来进行讲述。他详细地描述自己阅读时的所思所想以及写作时的心路历程。

作者 奥尔罕·帕慕克

帕慕克说他的理想状态是「同时既是天真的,也是感伤的」。

“天真”和“感伤”这两个词原出于德国诗人席勒的著名评论《论天真的诗和感伤的诗》。

天真的诗人自然而直觉式地书写,感伤的诗人则有意识地构筑他的文字王国。前者让我想到李白,后者则像是杜甫。

如此看来,“天真”与“感伤”是写作和阅读的两种心态,一种感性、一种理性,一种沉浸、一种超脱,一种信马由缰、一种统驭全局,一种驻足此时此刻、一种放眼时间长河。

在写作或欣赏一部小说时,好的作者与好的读者总会这两种看似矛盾的状态间不断徘徊。

小说的魅力很大程度便来自于此。

以“天真”和“感伤”为基石,帕慕克分析了人物、情节、时间、意象、物件等在小说写作中的意义和重要程度,将保存语言的小说与保存物品的博物馆做类比,最终抵达小说被层层覆盖的隐秘中心,正是对中心的追寻赋予了小说乐趣与意义。

其中,最令我觉得有趣的是小说与博物馆的类比。

一本书与一个空间,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细品却甚为相似。这种相似性既来自于天真的体验,更多地还来自于感伤的反思。

它们的相似之处可以归纳为三个词语,即保存、逼格和政治。

首先,博物馆保存历史文物,小说则保存历史中的日常语言和记忆传统。

「在小说出现之前,日常话语并没有得到记录。」在史诗、歌赋、散文等等其他文学形式中,语言是特化的,是区别于日常口语的。而只有在小说人物的对话或自白中,口语才得以留存。

此外,小说还「保存记忆、保持传统」,尽管与直接保存物品本身的博物馆不同,小说只保持「我们对物品的感知」。在小说中,一种记忆中的氛围或一个时代的景观将被收藏。

第二个相似之处作者用了“区隔感”来形容,但我觉得更粗俗点儿的“逼格”更易理解。

读书,尤其是读一些“困难的书”,就像参观小众的博物馆一样逼格满满。

一方面这满足我们的虚荣心,一方面克服困难的智力较量也会带来额外的充实感和成就感。

帕慕克对此的毫不讳言,让我在敬佩他的犀利的同时,又被他的真诚可爱所打动。

与讲究藏品选择和排布以揭示某个主题的博物馆一样,小说的政治属性同样不可回避,尤其是对于相对贫困的非西方地区的小说家来说。

由于作者与读者阶级的不同以及作者对社会和民族的使命感,在他们拿起笔时,不得不去思考“为谁而写作”这个命题。

这迫使他们无法「纯粹为了愉悦而写作」,只能在考虑受众、考虑目的、考虑社会意义的情况下,成为更“感伤的”小说家。

本书开篇于这句话:「小说是第二生活」。其后,帕慕克描述了读者沉浸于小说世界、对之感同身受甚至信以为真的美妙。

而在《收场白》中,帕慕克则理智地直言「我的主要目标是探索小说对读者产生的效果、小说家如何工作,以及小说是如何创作的」。

“天真”与“感伤”就像一条线段的两端。

小说家从天真的原点而来,逐渐走向感伤和反思的另一端,从忠实记录和直抒胸臆而来,逐渐融入了更多对结构的玩味、对社会影响的考虑和更形而上的思考。

这像是帕慕克作为小说家的成熟之路,也像是西方小说在这三个世纪,从古典主义到启蒙主义,再到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最终走向现代和后现代主义的历程。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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