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今日简史》有感(中)

下面接着分享,以色列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的新作《今日简史》的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内容。

信息技术和生物技术的融合,会对自由和平等这两种现代核心价值观造成威胁。要想解决这项科技挑战,必须需要全球合作。然而,民族主义、宗教和文化让人类分裂为彼此敌对的阵营,于是全球合作难于登天。

于是,建立社群就显得十分必要。马克·扎克伯格就曾为此进行了有益的尝试,希望通过建立社群为人们设立有意义的生活目标。

赫拉利认为,历史发展到今天,全球文明已经连成一体,“国家”的概念将逐渐淡化。这其中,有三种秩序起到了重要作用,分别是:金钱秩序、帝国秩序、信仰秩序。

金钱秩序很好理解,它不单是指金钱至上,本质上它是一种信仰,也就是:人人都相信金钱能换万物。有了这样的信仰,人类会更倾向于开展跨国贸易,而不是跨国战争。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宗教激进派、墨西哥毒枭、还是专制统治者,都能因为金钱而变得志同道合。

帝国秩序可能跟很多人想得不一样,它不是我们印象里帝国主义国家用武力征服其他国家,而是指那些更发达的国家,用它们的法律、语言、文字、货币、价值观,让全世界的文明有一个共同的参照标准。比如,古代的中国就认为自己应该福泽四方,教化天下万民。

最后一种秩序,叫信仰秩序。也就是通过信仰,让人类的文明越来越统一。但它不单是指宗教信仰,比如,欧洲早期的人文思想就是一种信仰,它避免让欧洲变成一群四分五裂的小国家。即便两个国家的士兵在互相厮杀,他们也都承认人文思想可以代表欧洲文明。

尽管人类文明变得越来越统一,但当下的世界却有各种各样的冲突。在赫拉利看来,全球的冲突是由三股思潮造成的,分别是:新孤立主义、民族主义、去全球化思想。

孤立主义始于19世纪英国的欧洲大陆政策,它最大的特点是:在经济文化上,一个国家通过立法,最大程度限制与其他国家的贸易和文化交流,也拒绝参与很多国际事务。英国就曾经通过推行孤立主义,最大程度地实现了自己的外交利益。

但后来,西方发达国家开始推行“自由主义国际秩序”,美国成为了世界的带头大哥,开始维护全球秩序,这一点在奥巴马执政期间达到了巅峰。

不过,这一秩序在近些年遭遇了巨大的挑战。比如,对美国本土投资持续下降,跨国企业利润税收外流,本土企业竞争力下滑,而这些,都为后来特朗普推行新孤立主义打下了基础。

如今,特朗普威胁退出北约,和中国大打贸易战,不再对日韩提供核保护,撕毁一系列贸易协定等;与此同时,英国也选择了脱离欧盟,这些都是新孤立主义的表现。

这么做的初衷没什么问题,每个国家都希望繁荣富强。但问题在于,新孤立主义的价值观是“宁教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这与“自由主义国际秩序”的价值观“资源共享,合作共赢;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有本质区别。

当然,这两种价值观本身并没有对错之分。但此时此刻,新孤立主义的价值观对于解决全人类面临的各种重大挑战,显然没有太大的帮助。

而伴随孤立主义的,往往是民族主义。

赫拉利在书中提到了当下人类社会面临的三大挑战:核战争、生态崩溃、科技颠覆。

在赫拉利看来,虽然民族主义可以提高国家的凝聚力,但它对解决这三大问题毫无帮助。

先说核战争问题:赫拉利认为,核武器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战争和政治的基本性质。在核武器出现之前,无论是帝国主义还是民族主义,战争的破坏力始终有限。但广岛原子弹爆炸之后,人类生存的底线不再是维护哪个国家的利益,而是“预防核战争”。

甚至,赫拉利还在书中质问了那些把国家利益摆在第一位的民族主义者,他说:“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国际合作体制,只靠自己这个国家,是否真有能力保护世界甚至保护自己免遭核毁灭?”

排在核威胁之后的,是生态崩溃的挑战。人类一直都在消耗自然资源,排放垃圾和有毒物质,但这些都不是最危险的——对人类威胁最大的,是气候变化。

早在2006年,由美国前副总统艾伯特·戈尔讲解的记录片《难以忽视的真相》就引发了公众对气候变化的关注,该片后来还获得了2007年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但即便如此,气候变化问题也没有得到任何的缓解。

根据目前最精确的科学预测,除非人类在接下来20年里大幅减少温室气体的排放,否则全球的平均气温将会上升2摄氏度,这会导致沙漠扩大、海平面上升,像飓风和台风这样的极端天气事件会更加频繁。

这样导致的直接后果是:农业生产将遭到破坏,城市会被淹没,全球大部分地区将不宜居住,数以亿计的难民不得不重新寻找家园。

这种情况下,每个国家各自为战是没什么用的。因为气候变化是影响全球的系统性问题,比如,某个太平洋上的小岛国,即便本国政府把碳排放量降低到零,但如果其他国家不合作,他们国家还是会被上升的海平面淹没。

科技颠覆更是如此。如果未来再出现某个颠覆性技术,比如之前的原子弹,所有国家为了保护自身的利益,一定会拼命研发核弹头。而当核弹头泛滥成灾的时候,世界格局和战争形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大国之间一旦发生核冲突,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而民族主义更多追求的是自身利益至上。很多情况下,这会让大国之间的信任感更低,全球性的协同合作变得更困难。

还有一个影响人类文明统一的思潮叫“去全球化”。英国脱欧和特朗普上台就是“去全球化”的具体表现。

那么,挑战这么多这么严峻,我们该怎么办呢?

赫拉利认为,要真正推行全球化,不仅需要国家之间分工协作,还要在精神层面建立一个“全球身份认同”。也就是说,人类需要一个全新的故事。至于新故事是什么,赫拉利和我们一样,也并不知道答案。

这一部分,赫拉利先从恐怖主义说起。有数据显示,自2001年以来,全球因恐怖袭击死亡的人数累计为2.5万。相比之下,每年有125万人死于车祸,350万人死于糖尿病和高血压,700万人死于空气污染。

但解决后面这些问题的呼声,却远没有“打击恐怖主义”的口号响亮。在赫拉利看来,恐怖主义纯粹是被信息技术放大的恐慌,在信息时代之前,不存在恐怖主义,而在信息时代,恐怖主义的实际威胁远远大于它的潜在威胁。

坐过飞机的人都知道,现在的登机程序是非常复杂的,从办理登机牌到登上飞机,中间可能需要一两个小时的时间,中途要经过至少两次非常严格的安检。我们现在对这种情况是习以为常的,但实际上,在十几年前,坐飞机是不用这么麻烦的,基本上拿着自己的电子机票,扫描一下行李,就可以登机了,前后也就二十分钟左右。

那登机程序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复杂了呢?是恐怖主义蔓延全球之后,具体时间是2001年9月11日,也就是9·11事件之后。换句话说,机场加强安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恐怖主义。

在赫拉利看来,恐怖主义就是典型的“以小博大”的行为,恐怖分子只用小范围的杀伤,就能让数以亿计的民众感到恐慌。

而恐怖分子之所以这么做,正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实力发起正面战争,所以才利用信息技术制造恐慌。赫拉利把恐怖分子形容成苍蝇:苍蝇要摧毁一家瓷器店,单凭自己肯定做不到。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头公牛,钻进它的耳朵里,通过嗡嗡声来骚扰公牛,最终让公牛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发狂,在瓷器店里横冲直撞。

恐怖分子也是这么算计的:先激怒对手,逼对手全力反击,造成军事和政治上的风暴。当风暴形成之后,对手可能犯下各种错误,实施各种暴行,于是舆论开始动摇,中立人士开始改变立场,权力平衡也开始偏移,进而达到他们想要的政治目的。

但赫拉利指出,只是挑衅对手,却没有能力给对手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其实就是一种绝望的表现。但恐怖分子往往还是能够得逞,比如,9·11事件之后,美国接连发动了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这意味着恐怖分子仅靠一次恐怖袭击,就让三个国家付出了巨大代价。

但赫拉利认为,这也不能全怪人类的愚蠢,随着历史的进程,中央集权制的国家开始成为主流,国家的体制保证了领土内暴力事件日益减少。但矛盾的地方就在于:一个国家的暴力事件越少,公众受到恐怖主义事件的冲击就越大。

这就是恐怖主义的真相,可以说,没有互联网,没有信息技术,恐怖主义根本就发展不起来。而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应对恐怖主义的最佳策略,因为它根植于信息技术,然后制造无限的恐慌,而我们既不可能切断互联网,又不可能完全遏制恐慌,所以只能通过加强安检的方式减少恐怖事件的发生。但这么做,不仅成本太大,而且收效很小。或许,唯一应对恐怖主义的方法,就是媒体要保持客观冷静,努力让大家正确地认识到恐怖主义其实没那么恐怖。

说完恐怖主义,赫拉利谈了战争。

赫拉利认为,21世纪之前,人类之所以频繁地发动战争,是因为战争有利可图,而且是暴利。在农业时代,最基本的生产资源是土地和人口,所以历史上的各个帝国都喜欢通过战争来占领土地和劫掠人口。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美国和俄罗斯。美国人从18世纪开始西进运动,把领土从大西洋沿岸扩张到太平洋,俄罗斯则是从现在的莫斯科开始向东扩张,一直扩张到白令海峡,这两个国家都因此获得了大量的领土和财富。

而到了工业时代,人和土地的价值在下降,各种自然资源变得重要起来,所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国的主要战争目的不是占领法国,而是重新划分殖民地。也就是说,矿产和石油是这个时代最主要的战争目的。

但是,到了信息技术时代,战争似乎就失去了作用。赫拉利就举了一个例子,如果有一支军队占领了硅谷,那么除了摧毁硅谷的繁荣之外,他们几乎什么也得不到,因为硅谷只有科技,没有硅矿。华尔街和中关村的情况也是如此,占领这些地方没有任何好处。也就是说,对于各个国家来说,战争已经无利可图了。

虽然在21世纪发动战争已经没什么利益可图了,但赫拉利说:绝对不能低估人类的愚蠢。他提到了二战轴心国的例子:二战结束之后,战败国德、意、日居然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兴盛期。那么,一开始究竟为什么要开战?为什么要让数百万人承受不必要的伤亡和破坏呢?赫拉利在书中写道:“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个愚蠢的误判。”

另外,虽然对大多数国家来说战争无利可图,但是对于少部分人而言,战争仍然有很大的吸引力。比如恐怖主义就希望各个国家之间爆发战争,这样他们就有改变政治格局的机会,就好像ISIS一样。

而且,恐怖组织在军事实力上尽管不是其他国家的对手,但是完全有可能在信息战中取得优势。试想一下,如果恐怖组织入侵了美国的核弹系统,让核弹原地爆炸或者向其他国家发射,第三次世界大战就可能爆发。也就是说,信息技术让现在的战争主要发生在没有硝烟的领域,而在未来仍然有爆发大规模战争的可能性。

说完战争,赫拉利谈了宗教和世俗主义。

对于世俗主义,很多人的理解是:否认宗教。但赫拉利认为,世俗主义有着正面积极的世界观,并且有一套完整的价值准则。只不过,世俗主义不认为人类的道德和智慧是在某个时间和地点从天而降的,而是由人类自然进化传承而来的。而且,世俗主义也并不是无神主义。就算你有宗教信仰,只要你遵循世俗的道德准则,你也可以成为世俗社会的一员。

具体来说,世俗主义包括了六个道德准则,分别是:

真相

同情

平等

自由

勇气

责任

看着是不是很眼熟呢?如果没有,建议你去复习一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这并不是巧合。事实上,以上六点不仅是世俗主义者的道德准则,更是现代科学和民主制度的基础。接下来,我们就详细看看每一条具体的准则:

先说真相。真相必须基于观察和证据,而不是只依靠信仰。而且,真相和相信也不是一码事。如果你很相信某件事情,多半是因为这件事能反映出你的心理状态,或者和你过去的经历产生了呼应。但这不等于它就是真相——甚至在很多时候,正因为事情本身不是真的,才需要有强烈的信仰。

再说同情。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情感。比如,世俗主义禁止杀人,不是因为哪个神教导我们不该杀人,而是因为杀人会给他人带来巨大的痛苦。如果不杀人只是因为要听神的话,而不是出于内心的同情和怜悯,那当神命令他们去杀死异教徒的时候,他们多半也会穷凶极恶地大开杀戒。

接着是平等。这里的平等并不是指阶级、收入、地位上的平等,而是平等真正的本质——无论受苦的人身份高低,痛苦就是痛苦。比如,古代高官在政治斗争中的痛苦焦虑,不见得比一个老百姓为生计而痛苦焦虑的程度低;同样的,没有谁因为有过一些特殊经历或荣耀光环,就可以高人一等。

然后是自由。世俗主义珍惜自由,不会让其他任何书本、机构或人来告诉自己什么是正确,什么是真相。人类应该永远有自由提出质疑,听取不同意见,尝试不同的道路。

接下来是勇气。这里的勇气,不仅是指面对压迫和强权时的勇气,更是指我们在面对未知恐惧时的勇气,以及最重要的——承认自己无知的勇气。赫拉利指出,现代历史已经证明,比起要求所有人无条件接受某个答案的社会,如果某个社会有勇气承认自己的无知,提出困难并试图解决,这个社会不但会更繁荣,也会更为和平。

最后是责任。世俗主义不相信有什么更高的权力会负责照顾世界、惩恶扬善、维护公平。因此,不管人类做什么不做什么,都得由我们自己的血肉之躯负起责任。不过,赫拉利也坦承了世俗主义的缺陷——历史上,世俗主义也曾经演化成为教条主义,并随之带来了很多问题。但赫拉利认为,跟大多数传统宗教相比,世俗主义至少有一个优势:它坦然接受自己的不完美,也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和盲点。

而对于大多数宗教来说,总有一个至高无上的力量可以揭示绝对真理。如此一来,宗教就不允许自己犯错,因为一旦出错,整个故事就会随之崩塌。但世俗主义告诉我们,人类就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缺点。所以,在追求真相的过程中,我们当然也能接受自己犯下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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