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布莉卡前言
2021年5月29日，阿城区作家协会女子读书会第五十三期读书分享会在线上如期举行。分享的书目是由董秋月推荐的日裔英籍作家石黑一雄的作品《长日将尽》。分享会上王倩雯、陆美芳、宋松梅、王丽虹、勾阿莹等分别从不同的视角对作品进行了深入地分析。
作者简介
石黑一雄，日裔英籍小说家，1954年出生于日本长崎，与奈保尔、拉什迪并称为“英国文坛移民三雄”。石黑一雄的作品并不多，但几乎每部作品都获得了重要的文学奖项：《远山淡影》获温尼弗雷德·霍尔比纪念奖，《浮士画家》获惠特布莱德年度最佳小说奖，《长日将尽》获布克奖等等。2017年因“以其巨大的情感力量，发掘了隐藏在我们与世界的虚幻联系下的深渊”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大英帝国勋章、法国艺术及文学骑士勋章、首届大益文学双年奖等多个奖项。
作品魅力
《长日将尽》是石黑一雄最重要的代表作之一。小说以管家史蒂文斯的回忆展开，讲述了自己为达林顿勋爵服务的三十余年时光里的种种经历。虽然达到了职业巅峰，但史蒂文斯过于冷酷地压抑自我情感，追求完美履行职责，在父亲临终前错过最后一面，之后又与爱情擦肩而过。小说通过主人公的回忆，将一个人的生命旅程在读者眼前抽丝剥茧，同时通过一个管家的视角展现出两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中上层社会的生活，也折射出两次世界大战期间那段非常时期的国际政治格局。
分享环节
一、贵族绅士文化和大英帝国的没落：
小说对往日大英帝国的辉煌、绅士文化的怀念进行了怀旧和思考，同时也揭示了二战后英国社会普遍存在的对贵族传统、绅士文化传统、贵族政治传统以及举世瞩目的大英帝国殖民霸主地位的怀旧情节。主人公史蒂文斯与他父辈的那一代对于“伟大的”管家的标准判断虽不一致，但对于服务于“显贵门庭”都怀有着同样的憧憬和执着。这种环境和门庭带来的满足感促使他们把职业精神发挥到了极致，甚至是寡淡亲情，错过爱情。甚至战后，贵族的没落、贵族政治走下历史舞台，都让他无比惋惜和不甘。
二、理想的社会角色与人生的自我实现：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华灯初上、人潮涌动，疲惫一天的我们对过去是不舍和留恋、还是悔恨和遗憾？主人公史蒂文斯三十多年的管家生涯、尽职尽责，他一生夙愿便是效忠于推动世界改变的士绅、从而使自己跻身于“伟大的”管家之列。为此他以惊人的克制力压制了自己生而为人的情感，错过了父亲的最后一面，也错过了一生的真爱。可是行近人生暮年，他确发现，自己此生奋斗的一切随着雇主的陨落而陨落。达林顿勋爵在身败名裂中死去，随着死去的还有史蒂文斯“伟大的”管家的梦想。肯顿小姐即将有的弄孙含饴的晚年生活，以及拒绝回到达林顿府工作的态度深深刺痛了史蒂文斯。然而华灯初上，往日不可追，确认过失去，也确认了爱过。惊醒，遗憾和惋惜解决不了任何，正视自己，解除自我的“绑架”，从遗憾中走出来。理想的社会角色毕竟是理想，与现实的偏差需要接受，接受不完美的自己，才能使自己的人生不在有遗憾。那就把握现在，让余生不再蹉跎。
三、文化的自信与民族自信：
主人公不仅是在回忆中追忆自己的一生，也在回忆中追寻自己的文化记忆、身份记忆、甚至是隐藏在背后的历史意义。书名的悲戚，是通过管家史蒂文斯六天的旅行和三十年的回忆展现出来的。这种对大英帝国辉煌时期文化的还原、认知、判断，彰显了大英帝国在特殊历史时期的国际身份和地位。作家石黑一雄全家移民英国后，时刻做着重回日本的准备，但一直未能如愿。二战后，英国本土对日本人的印象，以及石黑一雄憧憬回到日本，又未能受到日本本土文化的熏陶的现实，导致他的文化归属感不够强烈。所以，他的文字会含蓄、闪躲、回避、不给人和文化定性。
书目推荐人的读后文章
初读《长日将尽》，觉得作者这种以第一人称回忆的方式叙事，太含蓄、太压抑，遮遮掩掩、还在有意回避，回避是否服侍过达林顿勋爵、是否在意肯顿小姐的感受、是否实现了自己成为“一个伟大的管家”的夙愿。小说描写的是管家史蒂文斯承蒙新主人法拉戴先生的好意驾车外出去休个假，并借此机会顺道前往达林顿府以前的女管家肯顿小姐的住处亲自劝她重新出山，结果无功而返的故事。整个六天的沿途所见所闻，和对自己大半辈子的管家生涯的回忆，以及落日余晖下的思考，使小说中史蒂文斯、达林顿勋爵、肯顿小姐等这几个人物的一生，在读者面前纷纷呈现。
史蒂文斯，干了大半辈子的职业管家，一直致力于成为一个“伟大的”管家，他能够化入他的职业角色，并且全身心地投入。他认为管家“伟大”的标准在于：效力的雇主要有道德地位，靠近推动世界轮子的豪门巨族这个轴心，服务于能为人类的进步做出贡献的士绅。如此，才能称作是“伟大的”管家。
为了成为“伟大的”管家，他在工作中意志坚定，克制、隐忍。克制自己的情感、隐忍自己的情绪。不但错过了亲人的最后一面，就连面对肯顿小姐炙热的爱情他也闪躲回避，处处用语言和行动遮掩自己的内心。
为了证明自己是个“伟大的”管家，他在回忆中说明达林顿勋爵的道德地位和为推动世界轮子而做出的努力。他时刻强调自己是几经跳槽才安心地服侍于达林顿勋爵的，而达林顿府邸的几百年的悠久历史，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出入达林顿府的政界名流和豪门贵胄等等都证明他职业的 “伟大”。
然而他的回忆又是躲躲闪闪、避重就轻，甚至是自我欺骗。可他又在迟疑和困惑，自己坚持大半辈子成为“伟大的”管家的理想是否正确？因为达林顿勋爵不如他想像中的完美，即使他是被纳粹蒙骗的，他的善良被纳粹利用了，并在无意间成为纳粹的棋子和帮凶。但终究因为达林顿勋爵的“不完美”，抹杀了他三十多年辛勤工作的意义，这样残酷的真相使他无法面对。
他一面述说着他与肯顿小姐相处的点点滴滴，欣赏着她的热情，习惯了结束一天工作后在一起喝一杯热可可、聊聊天，明明是对她的习惯而欢喜，却让史蒂文斯硬生生的说成是为了管家工作更好的开展需要每日一聚。甚至，最后面对肯顿小姐即将结婚的消息时，他只能尴尬的、欺骗自己内心地去祝福，这样的不通人情、不解风情最后导致两人不欢而散。
这种对亲情、爱情的错过，在史蒂文斯的回忆中，虽未明确说出，但字里行间已表达出自己的遗憾。这种遗憾自欺欺人到他不敢面对，但又从不敢面对转换成希望有所转机。
他自欺欺人。没有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他对自己说，同样作为“伟大的”管家的父亲会理解他的职业操守，会为他的选择而骄傲。没有接受肯顿小姐的爱情，甚至可以说没有敞开胸怀地拥抱爱情，他说他的人生终极目标是协助爵爷实现了他所有的伟大目标后，他的人生才算圆满。
他不敢面对。不敢回忆父亲年迈导致的工作的失误，不敢回忆在父亲逼仄的卧室内给父亲最新的工作清单，不忍回忆，父亲在摔倒之地端着托盘重复地来来回回试探的画面……他希望大半辈子的遗憾生活会在这次旅途中有所转机。从出发前接到肯顿小姐的信开始，旅途中只要有空闲他就会温习这封信，总希望在字里行间找到肯顿小姐不幸福的证据，以及希望重回达林顿府供职的意愿，并希望会变成现实。
然而，一切又未遂他的心愿。
当码头上的彩灯亮起来，人群中的欢呼声惊醒了那个迷茫中的史蒂文斯，他要正视自己，解除自我的“绑架”，从遗憾中走出来。在傍晚，这一天最让人享受的时光里，不再频繁的回顾往事，而应该采取更积极的人生态度，把剩余的人生尽量过好。
改变从希望新的雇主回来的时候，让雇主感到愉快的惊喜开始。
如果说，石黑一雄写《长日将尽》的出发点是想告诉读者“你是如何为了成就事业而荒废了自己的人生，又是如何在个人层面上蹉跎了一辈子的”，那么，抛开那样一个特殊的历史背景，仅单单就我们个人而言，如何兼顾事业和人生，如何不蹉跎岁月，又是每个人认知能力和层次的问题。
事业与人生不是对立的，而是相互成就的，个人到底如何认知，需要个人接受世界的不完美和自我的不完美，在接受两者不完美的同时，达到内心的一个自我认可。对于过去，我们逐渐清理，但清理的过程不是继续深陷遗憾中不能自拔，也不是对期望与现实的差异回避闪躲，更重要的是，在遗憾和差异中与自己达到一个和解。整日的烦恼，忧心于当初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迷茫于什么样的人生才是正途，没有一丝偏颇，这有什么意义呢？做过了，就在乎做过的本身就好了，至于结果，不必计较。
“要适当地把工作了一天的双脚搁起来，享受一下现在，继续往前看”，这样美好的话语，就像华灯初上，怎能不让人欣喜。
作 者 简 介：
董秋月
1981年8月出生，国家公务员，哈尔滨市阿城区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阿城作协女子读书会成员。爱好读书写作，曾在《草原新报》《金源》等报刊发表过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