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媛《明代国家祭祀制度研究》读后感

作者:孔鲤

《大明王朝1566》开场第一幕,是钦天监周云逸说不下雪乃是上天预警,于是周云逸就被廷杖打死。为何嘉靖皇帝如此忌讳这种说法?因为这种说法直接威慑到他的皇权合法性。

「明太祖初定天下,他务未遑,首开礼、乐二局,广征耆儒,分曹究讨。」这是《明史·吉礼志》开篇的第一句,明朝刚刚建立,朱元璋就强调要整理前代祭祀制度,建立本朝国家祭祀典制,由此可见祭祀在明代国家生活中的重大意义。

而在明代的祭祀(天、神、鬼、圣)中,天和圣最值得注意。

宋元以前,祀天有许多问题分歧,比如天地是单独祭祀还是合祀,比如祭祀的天、帝是一个还是多个?明朝洪武元年,李善长、陶安等人便就这个问题展开了讨论,最终形成了「祀天唯一说」,也就是说天只有一个,其它称呼和祭祀行为都不能与之匹敌,更不能凌驾其上,由此奠定了祀天的基本制度。

当天在祭祀中是唯一的之后,自然也成了终极的。

首先,天作为至上存在,掌管一切神灵造物,包括风云雷雨、日月星辰、岳镇海渎、山川诸神,也包括人鬼。天统治着一切。

其次,天是人间一切「理」的来源,天理成为自然秩序和道德价值的最高尺度。海南人丘濬就在《大学衍义补》里写过:「人君之刑赏非一己之刑赏,乃上天之刑赏,非上天之刑赏,乃民心之刑赏也。是故赏一人也,必众心之所同,即天意之所在也。」

然后,天还被注入了伦理。明代开始将天和君的关系比喻成父与子。君主事天,犹如子之事父,父亲发怒责备儿子,儿子必然恐惧而改过,等父亲消了气才能自安,如果将之视为常事,不予理睬,那么父亲的怒气则会更大,君主事天的道理也是这样。因此在明代,天象示警比前代更加重要,明代皇帝的修省活动也变得十分频繁,成化以后更是发展成常规化的政策调节手段。

祀天是对通知政策进行自觉调节和内在反省的机制,对君德、君责的履行和监督构成了一种兼有自然和文化属性的制约,使君主之行为具有理论上的极限。

而孔子圣贤形象在明朝的变动也很值得关注。在孔子封号的问题上,能否称王,甚至能否加封帝号的争论一直存在。直到嘉靖年间,孔子在祭祀体系中被确定为至圣先师,其作为帝王统治下的世间教化者形象被进一步确立。

国家祭祀具有服务于政治权威的一面,如宣扬皇权之合法性和正统性,区分不同的等级地位,规范社会秩序,对民间社会进行有效的管理和控制。

同时,祭祀活动也发挥着对皇权一定程度的限制。在祭祀体系中,有一个最高神——天,它的权威显然高于皇权,它代表自然和社会的终极秩序,皇帝的合法性也来自它,因此,天的存在使得皇权本身成为相对的、后发的。从这个意义上看,祭祀活动是现实皇权自我反思的一个途径,体现出皇权的有限性、非绝对性。

当然,祭祀活动对皇权的限制作用主要基于敬天文化传统积淀的观念之中,并非真实的限制,施政在人,故这种限制作用是朦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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