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驯养我吗
金嫣一把抓住泰来的手,说:
“你摸摸,好看么?”
“好看。”
“你再摸摸,好看么?”
“好看。”
“怎么一个好看法?”
徐泰来为难了。他的盲是先天的,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好看。徐泰来憋了半天,用宣誓一般的声音说:
“比红烧肉还要好看。”
一
继续茅盾文学奖的主题,今天要写的书评是毕飞宇的《推拿》。
如果你问我推拿好看吗 我会告诉你好看
如果你问我哪里好看 我会引用上面这一段话 告诉你好看 比红烧肉还好看
二
记得之前老师上课的时候告诉我们说 你看一个国家发达的程度 就看你能不能经常在国家的各个角落看到残疾人的出现。
如果很多残疾人的出现说明,第一这个国家的公共设施很健全 第二 残疾人能被这个社会所接受。说明这个社会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反观中国,中国残疾的人数近一亿,可是除了乞讨的人员,我们基本上看不到他们的踪迹。他们在哪呢?待在家里,他们为什么待在家里?因为出门不方便。还有呢 因为出门会被指手画脚 被歧视。
这就是中国的现状。
你也许会问,你不是在写书评吗 扯这些干嘛。我会告诉你,《推拿》就是写盲人世界的一本书。他的题材很新颖。作者毕飞宇以盲人视角来描来写社会浮沉,人生百态的,他让正常人不再忽视这个群体。他的作品不是空洞的,是现实的,是能够引发思考,是能够让人反思社会的严肃文学作品。
我看的书不多,但是所了解到的,除了《推拿》,文学史上似乎没有另一部完全以“盲”为题材的小说。
我们的双眼像是通往这个世界的一个入口,在这扇门的另一边,存在着另一个世界。这个境域一直都被人们所忽视,它没有视觉感官,没有色彩。但除此以外,它的其他感官却更为灵敏。这是一个我们难以想象的世界,这里生存着一群人,一群失去视觉的盲人。
而这些人就是《推拿》的主人公。
三
记得以前看知乎,有一个问题是 你觉得《红楼梦》中最细思密恐的细节是什么 有一个回答真的让我拍案叫绝 他说 《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是个男性。
曹雪芹是个男性但是对女性形象 心理的刻画都特别到位 这是让人惊奇的。反观当代文坛 其实说实话 真正出色的能够经得住时间考验的作家其实并不多。但是毕飞宇是我读过的当代男作家当中,笔法最细腻的了 (除了白先勇)。
毕飞宇不仅是中国当代男作家中颜值最高的,还被成为“中国最会描写女性心理的男作家”。
而《推拿》中是这样分享女人的内心世界:
金嫣的脑袋其实是一个硬盘,储存得最多的则是婚礼。
……
中式婚礼金嫣其实并不喜欢。它的特征和缺点是显而易见的,主要围绕着吃。
……
泰来穿的是一身藏青的西装。在藏青的陪衬下,雪白的婚纱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了耀眼的光,像冰,像雪。金嫣在这一刻冰清玉洁。
……
火罐也可以结婚。金嫣给客人拔火罐的时候往往很特别,她总是成双成对地使用。有时候是四对,有时候是五对,有时候也用六对。这一来客人的背脊就成了一个巨大的礼堂,刚好可以举办一场集体婚礼。集体婚礼不好,可也有它的乐趣,主持起来很有成就感的。它体现了中国的特色,再个人的事情也能够洋溢出集体主义的精神。
滋味也可以结婚。最为般配的有两样,甜与酸,麻和辣。甜是一个女人,也有男人的一面,酸是一个男人,也有女人的一面。它们的婚礼无疑是糖醋排骨。又酸又甜,酸酸甜甜。这是贫寒人家的婚礼,寒酸,却懂得感恩,知道满足。它们最容易体现生活的滋味。是穷秀才娶了小家碧玉,幼儿园的老师嫁给了出租车的司机。婚礼并不铺张,两个人却幸福,心心相印的,最终把紧巴巴的日子过成一道家常菜。
最为有趣的还是自行车的婚礼了。两个轮子稀里糊涂的,不是男方糊涂就是女人糊涂,娶了,或者嫁了。虽说新娘和新郎是平等的,骨子里却不平等,永远是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一个在外面,一个在里面。
这些其实都是一个女人的意淫,以自我为中心的幻想,毕飞宇就是那根硬盘的数据线,把金嫣的梦导了出来。
四
一切都没有征兆,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若是按照书名的理解,以为那不过写一群盲人的日常生活。是,但又不全是。
作为看得见的人,有谁会设身处地的为盲人想过呢?即便想了,可能也只是含着一种同情,只是觉得他们可怜,事实上,在毕飞宇的笔下,盲人是有眼睛的。他们自有一番对这个世界的感同身受。
真是没想到毕飞宇会把一群盲人的世界刻画得那么活灵活现,他们的心思,他们的爱情,他们的友谊,他们对世界、对美、对时间、对人、对物的理解,算不上匪夷所思,然而却绝对是令人如醍醐灌顶。那些被众生忽略的部分,都在他们黑暗的想象之中别具一格,厚实了,坚韧了,吊人胃口了,汪洋恣肆了。
整部长篇完全说得上洋洋洒洒,说得上自由自在,但又不全是没有中心,哪一句话不是那么妥帖,哪一个形容不是如此传神。就像风筝,风筝在万物复苏的阳春三月满天没心没肺地飞,但总有一根线在下面牵着。
一松一紧,一起一伏,看似漫无边际,其实写的却是推拿,写的是推拿师,而且是一群。王大夫和小孔,金嫣和泰来,沙复明对都红,甚至是小马和按摩女小蛮。还有张一光,还有张宗祺。他们的爱,他们的情,但没有恨和仇。他们的世界看似寂寞无边,但同样有着正常的情感,而且更单纯,更浓烈,更黑白分明,重心,重情,重义。它单纯,直接,奔放,却又含蓄,忍耐,包容。
前十一章都是在铺排几对恋人的卿卿我我,那呢喃就在舌尖,那情意就在相互紧扣的手指缝里。即至到了十二章,说到了高唯,这个前台接待,还有杜莉,还有做饭的金大姐,三个看得见的人,开始制造风雨了,矛盾出现了。这种感觉就像是看《红楼梦》,起初一群俊男靓女在大观园吟诗猜谜,但到了后来,死的死,嫁的嫁,慢慢就悲凉了,就繁华落尽了。
《推拿》也是如此,刚开始,个个饱怀斗志,满腔激情,说不尽的情,做不完的爱,但是,矛盾出现了,因为这个推拿中心是两个盲人老板是合办的,两个人本来是好朋友,但到底因为各自的心思不同,考虑的角度差异,因为一个羊肉风波,闹僵了。
盲人和盲人之间好可以好得肝胆相照,踩到死胡同里去了又不可能一时半会儿转得过弯来。好在作者自有其办法处理,矛盾先搁浅在那里吧,问题先埋伏在那里吧,推拿中心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写写开心的事儿呢,这个时候就已经到了第十五章。当头就咣当一句:“人和人之间很有意思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或者说恰如其分的一句话,又撩起了人的多少情思。这不,一二十万字一路铺排下来,男男女女,个个都有趣了,尽管里头带点涩,藏点苦,但到底是有趣了,活泛了。
和盲人的视角一样,这个毕飞宇他眼观四路,他耳听八方,他不徐不急,他一件一件给你解释,那么具有耐心,又是那么调皮,习以为常的东西具有了新意,被人遗忘的部分重塑得可触可摸了。那些话,有的直接有力,有的欲言又止,你就和那些盲人一起想象,跟着他们,闭着眼睛,踏踏实实地,小心翼翼地,大刀阔斧地,电闪雷鸣地,去认识,去建构自己的世界。
因为看不见,所以引导你想象,他教会我们重新感知,发现最为平常的情感原来也可以这样动人;他不经意地就把你带到了另外一重世界,在这里,他告你怎么回忆,怎么怀念,怎么上天,怎么入地。
毕飞宇指挥着盲人演奏了一曲交响,先是骚动,澎湃,然后又是欢快的的色彩在神秘闪烁。整部小说保持着匀速的运行,但是,他以一个意想不到的音符结束了这一切。这就是结尾中护士在一群盲人中看到的目光。“是最普通、最广泛、最日常的目光。”护士的灵魂被什么东西洞穿了,我们的心魄也跳起来了。有眼睛多好。但作为盲人的推拿师们,同样在尽心尽情尽力地活着。目光隔绝了两重世界,但心灵却融化了一切。
五
第一次遇见毕飞宇,其实是他的《青衣》。
《青衣》是一本让人欲罢不能的小说,特别推荐身边的女性可以读一读这一本。刻画女性心理,但主题抛却了两性,着手女人的追求,筱燕秋追艺术而癫狂,生生摒弃掉在俗世里自己的所有角色。
后来读了《推拿》,也是喜欢得不得了。对人的心理描写,尤其是女性,觉得很了不起。
小说由手和钱开始,那些盲人为了更好的活着奔忙,虽然比常人要受制于更多,但他们面对生命中那些基本而朴素的事,比如爱,比如责任,比如尊严,比如劳动,比如梦想,却是如此本真,撼动人心。
故事其实是一个特别普通的故事,但是毕飞宇的笔法很好,有点隔靴挠痒的感觉,一点点沉浸,一点点渲染,一点点荡起水花,慢慢荡漾,慢慢刮骨疗伤,慢慢缠绵悱恻。
小说还是好看的,希望你们有时间可以读一读。
最近每天都是在看书复习,没有时间读书,但是自己还是会挤出一点时间用来阅读。读书越多,越觉得自己渺小,不才 狭隘。所以还要一点一点的进步。
春天到了,学校里的花都陆陆续续的开了。
春色很好 祝你们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