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数:1315字
作者:刘十九
蔡澜在《壹周刊》上写,曾跟着船出海,剖开新捕的鲜鱼,一肚子的寄生虫卵。讲三文鱼的吊诡,“别的鱼,腐烂之前颜色转变,对你还有一个警告,三文鱼的话,还是那么黄澄澄地,照样鲜艳。”
又讲,“这种鱼的鱼肉颜色一直保持鲜红,即使腐坏了也不变,又闻不出异味,所以吃时要非常非常小心才行。”
蔡澜先生是个有趣的人,爱美食、爱女人、爱装X、爱骂人,文字风格强烈。年轻时和倪匡、黄霑、金庸并称“香港四大才子”,文笔上却实在差另外几人许多。
他“我说好才是好”、“不愿与夏虫语冰”之类的优越感爆棚的话语和态度,自然也让许多人反感他。微博上回答问题往往是敷衍于“好”“是”“佳”,也有人说金庸先生曾言蔡澜自己做菜其实糟的一批。
但这并不妨碍我看他的东西。平心而论,对于食物,其阅历之广和钻研之深难有出其右者。
又如汪曾祺先生写过的咸鸭蛋,都让人自生“老饕八十再生牙,爛嚼虛空吐出滓”的念想来。
年轻时留学日本的蔡澜是非常亲日的,甚至在国家公祭日那天依旧晒出日本新瀉的雪景来,并留言夸赞:“好漂亮!”
蔡老这些年在大陆做顾问做节目开淘宝店赚了不少钱,没想到这种时候连装装都不肯。
倒不似三文鱼的善伪,倒似三文鱼的如一,吊诡。
《霸王别姬》原著里有句话:“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婊子合该在床上有情,戏子只能在台上有义。”
虞姬爱上了霸王,霸王却爱不上虞姬。最后在文革里。两人相互拆穿、相互打倒,倒在了更像戏台的人生里。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所以到底谁是小豆子,谁是真虞姬,恐怕程蝶衣自己也弄不清了吧。
“都是下九流,谁还嫌弃谁呀。”艳红手搭着腕子柔柔地一福,像脱了骨的蛇,又像粘了春水的柳。戏子婊子的笑脸,热腾腾的艳。
而这张面皮底下呢,可以善,可以恶,可以卑贱,可以高贵,可以放荡,可以忠贞。她可以美得倾城倾国,也可以转瞬间面貌凋零;既可以金迷纸醉在洋场十里,也可以在凄凉中像蛾子一样无声死掉。
也不是。
五一归家的头一个晚上,和姐姐一同回了老家。车从外环拐进村子的时候,一道阴影从我头顶打过。我回头张望,一个半掩在法桐葱茏间的红色的牌坊一闪而过。
晚饭后再走进这块红牌坊,一溜红绿间或的彩灯盘旋在顶端闪烁,映衬着斑驳不定的“出入平安”四个大字。我想起来应是这两天开街的上市里,在三楼还是四楼也有这么一道头戴中式檐顶的鸟居,想来在上面也悬一串色彩斑斓让人目眩神迷的跑马灯的情景确实惹人神往。
旁边低一块的麦田里竖着一块村碑,背面应是刻着诸位乡里贤达的拳拳爱乡之举。我怕弄脏了鞋,没存着下去瞅瞅的心思。
举步上前去,摸摸了立柱,轻轻一拍,铮然有声。父亲告诉我,它全身都是铁的,是成品,没用一日功夫就立成了。村里的门面就立起来了。
在不及我抬手高度的低端,有几些小许多的石灰掌印,其中有一行用石灰写就的字,我横竖看了半天,貌似写的是“刘佳(?)铭王八蛋”。
第二天晌午,我同父亲从大伯那里回来,碰见两个不认识的婶子奶奶一类的人,二人停下切切的絮叨,转头换了脸色对我没口子的夸赞,我含糊着一一应过。
父亲告诉我:以后你就少回来了,村里不必要的人情世事太多。况我又最不喜这种劳心劳神的无用社交。也懒得天天笑脸示人。
宁愿天天下午四点醒来,考虑爱吃鸡是否胜过爱王者荣耀,无趣的下午该是刷微博还是靠云撸猫磨过。树还是绿的,鸟还在叫。天空和土地依旧平整,耳边也没有防空警报声。面朝电脑,春暖花开。
然后就开始想起我的四级还没过,我的考研意向还没定好,我的互联网加还没加到任何东西上。于涵天天催我稿子,李晓彤微博竟然中奖了。翻翻橱子找到笑容最灿烂的250号面具,一把推开房门,右手握拳,45度角朝向天空,鹿小…刘十九,你一定可以的!
我们都是三文鱼,我们更是鱼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