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荡着的惊惧略微平静了。
好像一个人从海里逃到了岸上,
喘息未定,回过头来
向那险恶的波涛频频观望:
是那喷涌出
如此丰富的语言之流的源泉吗?
但愿那使我探索你的诗卷的
长久的热忱与极大的爱好于我有补。
帮助我摆脱她,你载誉的圣哲;
因为她使我全身的筋脉震惊。
她要把他们纠缠得直到丧身;
她的秉性是那么乖戾和凶恶,
她竟无法满足自己贪得无厌的食欲;
吃了之后,她比先前更为饥饿。
白昼正在消逝,朦胧的黄昏
使大地上的动物停止了
你的灵魂是为懦怯的恐惧所袭击,
这种恐惧时常阻碍人们,
使他们从光荣的事业折回;
她的眼睛比群星还更光辉;
她以天使般的声音对我
轻柔而温和地说
为什么你心中怀着这种怯懦的恐惧?
为什么你还不大胆而豪放
好像为夜间的寒气所弯折
和闭合的小花,一待阳光照耀,
就在茎梗上直立起来,完全开放;
我的萎靡的精神也像这样;
这么多的勇气在我心中洋溢
你导者,你圣哲,你夫子
从我,是进入悲惨之城的道路;
从我,是进入永恒的痛苦的道路;
从我,是走进永劫的人群的道路。
正义感动了我的‘至高的造物主’;
‘神圣的权力’,‘至尊的智慧’,
以及‘本初的爱’把我造成。
他把我领到幽冥的事物中去。
这里喟叹,哀哭,和深沉的号泣
响彻了无星的天空:
这在开初时使得我流泪。
奇怪的语言,可怖的叫喊,
痛苦的言词,愤怒的语调,
低沉而喑哑的声音,还有掌击声,
合成了一股喧嚣,无休止地
在那永远漆黑的空中转动,
如同旋风中的飞沙走石一样。
他们对神
不叛逆,也不忠诚;只顾到自己。
天堂把他们逐出,为了使自己的美
不受损害;幽深的地狱也不收容他们,
血和着泪流到他们的脚边,
又为可憎的蛆虫所吮吸。
我双眼含羞下垂,
恐怕我的说话会触怒他,
在那悲惨的“地狱之谷”的边缘,
那里回响着一片不绝的雷动的哭声。
那是如此黑暗,幽深,烟雾弥漫,
我定神向那底下望去时,
我在那里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人们的痛苦使我的脸孔染上
怜悯之色,你把它当作恐惧。
它像汹涌的大海那样呼啸,
当大海和狂风搏斗的时候。
地狱的暴风雨,无时休止,
他们使理性受淫欲奴役。
如同在寒冷的季节,大群的椋鸟
你走过黑暗的空气,
来访问用血玷污土地的我们;
假使宇宙之王是我们的友人,
我们要为你的平安向他祈祷;
因为你怜悯我们不幸的命运。
当风像现在这样为我们沉寂时,
凡是你乐于听取或说出的,
我们都愿意倾听和述说。
永恒的,可诅咒的,寒冷的大雨;
它的法则和本质从来不变。
巨大的冰雹,混浊的水,和雪
从那昏暗的天空向下倾倒
骄傲,妒恨,和贪婪好比三颗星火,
使一切人的心熊熊燃烧
把自然所造成的爱的纽带
一刀割断:因此在第二圈里
集居着伪善者,谄媚者,
妖术惑人者,诈取者,窃盗者,买卖圣职者,
诱淫者,污吏,等等卑污龌龊的人
慢慢地纷纷落着大片的火焰,
好像阿尔卑斯山上没有风时的雪片一样。
对着我们眯起他们的眼睛,
如同年老的裁缝穿针引线时的模样。
因为在人世时,当你一点钟一点钟地
教导我人如何使自己成为不朽,
你那种亲切,和善,父亲般的形象
始终固定在我记忆中,现在却涌上心头;
假使这
流沙漫漫的地方的惨状,和我们
血迹模糊的面貌叫人瞧不起我们
和我们的恳求,那末希望我们的声名
足以使你愿意告诉我们你是谁,
你这样安稳地用活人的脚走过地狱
假使你逃出这幽冥的地界
而回去再看到美丽的星辰;
我们看到那条血染的河就像这样
从一座陡峭的堤岸奔腾而下,
发出的声音立刻会把耳朵震聋。
对于近似虚伪的真理,
一个人总应该竭力闭口不谈,
因为他纵然无过,也会遭受谴责;
我生怕更久的滞留会触怒
告诫我滞留短时间的他,
我看到生角的恶鬼拿着大鞭,
他们从后面狠狠地抽打那些幽魂。
因为你的贪婪使世界陷于悲惨,
把好人蹂躏,把恶人提升。
向下朝那显现在我眼前的深渊望去,
那地方是为痛苦之泪水所浸透;
我看到一群幽魂默默地哀哭着
他们以极其缓慢的脚步环行,
哭泣着,神色显得疲乏而颓丧。
没有名声而蹉跎一生,
人们在人世留下的痕迹,
就像空中的烟云,水上的泡沫
但是我听到一只高亢的号角吹得
那么响亮,简直会使任何雷声都显得微弱;
假使我的诗有粗鲁刺耳的韵律,
可用来表现其他一切岩层
辐辏重压在上面的那悲惨的圆坑,
那末我就可以更充分地榨出
我的想象的液汁;但是既然我没有,
我不免怀着怯惧的心情来讲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