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再说功成身退
顾名思义,“功成身退”是先要“功成”然后才能“身退”,不仅不反对建功立业,反而十分崇尚个人的丰功伟业。如果没有崇高的社会责任感,没有救世济民的宏伟抱负,那不过是浑浑噩噩随波逐流,无所谓仕进也无所谓退隐。“身退”是以“功成”为其先决条件,“隐居”是以“出仕”为其逻辑前提,没有积极进取的志向还谈什么退隐林泉的幽情?没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襟怀又哪来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雅韵?
诸葛亮当年在南阳躬耕陇亩时,“每自比管仲、乐毅”,也就是以春秋时帮齐桓公建立霸业的名相管仲自期,以战国时率燕、赵、韩、魏、楚五国大军打败齐国的名将乐毅自许,虽然他自己总是谦称为“山人”和“野老”,可时人都将他视为隆中“卧龙”。看看他在“隆中对”纵论天下大势时的风采,听听他对时局走向的精僻分析,就知道他对国家兴亡是何等关切,对苍生祸福是何等挂怀。假如孔明真的只是一位“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的“散淡人”,任你曹刘怎样龙争虎斗,不管国家如何四分五裂,都无妨他隆中高卧、抱膝长吟,自然他也不会赢得一代又一代人的景仰。正是他那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诚,正是他那“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壮,才有“长使英雄泪满襟”的千古流芳。
假如范蠡没有和越王勾践一起卧薪尝胆,在吴越之战中为国立下赫赫武功,一辈子只是荡舟五湖撒网度日,那他就像太湖边的无数渔父一样草草一生,断然不会有人还能记起他的名字,更不会博得无数后人的赞叹和钦敬。
陶渊明如果只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超旷潇洒,没有“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的刚烈慷慨,没有“丈夫志四海”或“猛志逸四海”的雄心壮怀,他肯定不会成为历代文人咏叹的典范,诗人们也不会讴歌“陶潜酷似卧龙豪,万古浔阳松菊高”,“种豆南山下”的农夫多的是,何苦偏偏要去赞美陶渊明呢?
4.三说功成身退
照理说年老回家休息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可对有些人来说,一说要回家养老像丢了魂似的,最轻松的事情反而成了最沉重的负担。其中有些人可能觉得国家、企业和单位离不开自己,没有自己谁来签字,谁来批“条子”,谁来最后拍板呢?少了自己国家就可能动乱,企业也许会垮台,单位或许要乱套。这种想法多半是自己高看了自己,无意识地加重了自己在社会中的分量。其实,离开了“你”以后,国家照样发展,公司照样赚钱,单位照样红火,而且“你”退休后,国家、企业和单位被更有能力的人领导,说不定更加蒸蒸日上。说来也许有点冷酷,可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人们希望我们“退席”往往胜过要我们“出席”。教授是人类才智最高的阶层之一,是每一个时代、每一个国家的精神财富,照理说应该恳请他们为国家和单位服务终身,可实际情形真叫人沮丧,许多国家的大学都在制定新校规,好让老教授们提前退休,以便给年轻一代腾出空位置。真个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呵。
另有一些人不愿退休是舍不得交红印,是舍不得交出掌握红印时的种种“好处”。实权在手时家里门庭若市,轿车送往迎来,人们前呼后拥,好不威风气派!一旦交出了红印,马上就“门前冷落鞍马稀”,过去周围的那些谦恭的笑脸一下子换成了冷面,恭维、捧场、送礼、说情全都消失了,昨天还觉得这个世界离不开自己,一交出红印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个世界多余的人。有了红印就有尊严、价值、地位、财富和威风,谁愿意随随便便交出红印呢?
古时我国虽有退休制度,但大部分人还是不闭眼睛不交权,从前叫作“恋栈”。白居易有一首名为《不致仕》的诗歌,挖苦那些弯腰驼背的老翁,仍然留恋高官厚禄舍不得告老回家。“谁不爱富贵?谁不恋君恩?”他们一直到爬不动还念念不忘权势名利,还在想着要趁机为子孙后代经营安乐窝:“可怜八九十,齿堕双眸昏。朝露贪名利,夕阳忧子孙。”这种人实在可恶!
5.政事省,民风淳
必要的法律和规章当然不可少,但光靠法律和规章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所以时下政府既主张以法治国,也强调“以德治国”的治国方略。西方企业家们把条条框框称为管理的“硬件”,而把抚慰职工情感、统一职位思想的方法和手段称为“软件”。假如大家从心底想把国家或单位搞上去,他们就觉得这些法律和规章是楼上的栏杆,是行路时的拐杖,就会自觉地去维护它和遵守它;假如大家对政府或单位没有感情,对头头更是反感,加之头头又总喜欢出风头,他们一定会觉得这些法律和规章是一根根绳索,是一条条锁链,是头头们想尽办法整人的鬼把戏,他们时时感受到束缚和牵制。可以想象,人们一旦有这种反抗情绪,法律和规章也就成了一纸空文。
一个高明的领导人并不是要时时管住自己的下属,更不是要让他们觉得处处有人在盯着自己,相反,他既使人们团结在自己周围,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拼命奋斗,又让人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每个人为自己国家或自己单位效力,完全不是由于领导的强迫和监督,也不是出于法律的强制和制度的规定,而是他们自觉自愿的行为,是一桩自自然然的事情。
最好的领导甚至下属还不知道他的存在,其次是虽然知道他的存在,但不知道他的才能和政绩,再次的是对他的才能十分钦佩,对他的人品非常敬重,更次的领导是订立许多条条框框,下级因心存恐惧而不得不工作,最差劲的领导是无才而又要卖弄才能、无德却偏要显得德高的那些家伙,他们喜欢无事生非、无中生有地整人,下属暗地里总是蔑视他们、咒骂他们。
“其政闷闷”绝不是要领导糊里糊涂,也不是要领导毫无原则,而是要他们方正而不生硬,有棱角而又不伤人,正直而又不无所顾忌,明亮而又不至于刺眼。他们从不轻易发号施令,但大家都忠于职守,从不露才扬己炫耀聪明,但人人都愿意为他效力,既不逞能也不居功,“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第九章
在“驱巨兽六破蛮兵,烧藤甲七擒孟获”这一回中,孔明用地雷和烈火将孟获的主将“兀突骨并三万藤甲军,烧得互相拥抱,死于盘蛇谷中。孔明在山上往下看时,只见蛮兵被火烧得伸拳舒腿,大半被铁炮打得头脸粉碎,皆死于谷中,臭不可闻。孔明垂泪而叹曰:‘吾虽有功于社稷,必损寿矣。’左右将士,无不感叹。”孔明到底不愧为孔明,他不仅对自己的国家非常热爱与忠诚,对人类的苦难也有深切的怜悯与同情,也有对杀戮同类的深切愧疚与自责,所以面对满谷敌人的尸体,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勒铭燕然” 庆功邀赏,而是痛苦感叹唏嘘流泪,以凶丧的仪式处理胜利,难怪被征服的南方兄弟也尊称他为“慈父”了。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灾祸没有过于不知足的了,罪过没有过于贪得无厌的了。不幸的是,统治者常常就不知满足,昏君更往往贪得无厌,因而不义的战火就烧个没完。为了满足国王征服的野心,就是送上千百万人的性命也要夺得一寸土地;为了满足国王奢侈的生活,无数男儿的鲜血只换回了几颗葡萄;为了国王的荣耀和尊严,不惜让大地上血流成河,不惜让荒野白骨成堆……统治者为了显示他的威严和强大,总想使别人怕他而不是爱他,总想使邻邦臣服他而不是亲善他,总是想让天下财富个人独占而不愿与人分享,总想让别人屈服而不是让人信服,所以他们总是抑制不住燃起战火的冲动。
一提起将军,人们马上就会想到他们“壮志饥餐胡虏肉”那种令敌胆寒的气概,会想到他们“杀人莫敢前,须如猬毛磔”那种粗豪威猛的形象,会想到他们“独立扬新令,千营共一呼”那种万人听命的威风,还会想到“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那誓追穷寇的勇武;一说到战争,人们马上会想起满目怒火的士兵冲锋呐喊,想起鲜血淋漓的肉搏场面,想起抢攻敌人阵地时的奋不顾身,当然还有那胜利会师的欢呼雀跃,或身死城陷的惨烈悲壮。诗人们也着意渲染战争的残酷,赞美将军的英武,描绘将士的震怒,表现杀敌的勇敢。
【我的书评】
这本书里面这些冠冕堂皇反反复复地仁义礼智信之类的说教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太肉麻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革命为什么需要武力?就是因为二战期间那些日本人是坏到骨髓里了呀!你去跟那群疯狗一般的恶魔说清静无为,和平相处,他们恐怕还没等你说完就一枪毙了你。哪有那么多大道理,有些人是感化不了的,对于他们,唯有用武力将其从地球上消灭社会才能安定繁荣,而不是靠华而不实的嘴炮。
第十章
【我的书评】
观古今於须臾,抚四海於一瞬。
【原文】
清除了所有杂念就能深入静观,此时的心灵像浩瀚的宇宙,“江天一色无纤尘”。内视静观则无所不见,回心反听则无所不闻。感官虽然日接万物,心底却似雁过无痕,眼中有妓而心中无妓,任何诱惑都不能搅扰精神的恬静;心里尽管世事洞然明白透彻,处世却不涉心机不用私智,全然如赤子似的有口无心,大可与麋鹿相处与鸟兽同游。
鸟儿只要筑一个小巢便“栖香正稳”,蛇只要有一个小洞便心满意足,老鼠只要一个窄窝便其乐无穷。鸟离巢,蛇出洞,鼠别窝,要么是因为饥肠辘辘出去寻找食物,要么是因为发情出去追逐“情人”,要么是因为它们的窝巢被其他动物破坏,可以肯定,它们出走绝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家”太简陋寒酸,比不上别人的宽敞豪华。
人与动物的最大区别,古今中外的学者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的说是人懂得“仁义礼智”,有的说是人具有理性,有的说是人创造了语言。这三种说法都失之武断和片面:看看战场上人与人相互残杀,商场上人与人相互利用,老虎与老虎、蛇与蛇之间肯定不会如此残忍;一边发明尖端武器用来杀人,一边又制造良药抢救伤病,也很难说到底是人还是兽更有理性;人创造了各种各样的语言倒是不假,既用它来进行交流也用它来进行欺骗,但谁能肯定各类禽兽之间没有语言交流?老虎的高声吼叫,黄鹂的圆润啼鸣,夜莺的甜美歌声,它们以此在同类中呼朋引类,可见禽兽发出的声音能充分地表情达意,同类的理解也不存在什么困难,至今还没有听说有哪类禽兽聘请人类去做它们的语言翻译。
我认为人不同于禽兽的地方,是禽兽的欲望有限,而人的欲壑难填。禽兽对食物绝不挑肥拣瘦,对“情侣”也不知道喜新厌旧,对“窝居”更不作更高的要求。它们的物质和“精神”生活,绝对符合它们各自的本性,它们对物质和“情侣”的欲求,绝不超出它们的本能。人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在餐桌上“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什么“生猛海鲜”,什么“山珍野味”,什么“珍羞馔玉”,什么“虎髓驼羹”,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无不尝遍,只要条件允许我们会一直吃到对所有美味都没有胃口。唐诗中就描写了这种因贪馋饕餮而对佳肴美食生厌的现象,餐桌上“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而食客却“犀箸厌饫久未下,鸾刀缕切空纷纶”。我们对居室也同样挑剔苛求。自从人类告别了穴居野处以后,谁都讨厌荆扉、白屋、陋室、贫窟,都想住进华堂、大厦、庄园、别墅乃至宫阙,历代诗文中都少不了对“桂殿兰宫”“雕梁画栋”“玉宇琼楼”的描摹和艳羡。“大观园”中虽然装点了“稻香村”,那不过是政客附庸风雅;古代虽然传下了名文《陋室铭》,那不过是诗人在抒写高情,并不真的表明政客文人们想居陋室住茅房。至于人们对美色的贪婪也许更甚于对美食的垂涎,当代一位心直口快的将军说:“岂不爱粉黛,爱河饮尽犹饥渴。”特洛伊王子勾引斯巴达王后海伦,并不是他自己娶不上太太;西门庆已是妻妾成群,还要去引诱并占有潘金莲;常人也惯被异性弄得魂不守舍:“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
由于人类对诸如声色、财富、荣誉、权势的欲望无限膨胀,导致生活越来越奢侈糜烂,心灵越来越放纵驰荡。我们沉湎于各种物欲中不能自拔,缤纷的色彩使人眼花缭乱,喧杂的音调使人耳朵发聋,贪吃美食使人舌不知味,纵情狩猎使人纵逸放荡,稀奇珍宝使人丧心病狂。
欲望和野心一旦漫无节制,尘世一切美味、美声、美色可能都难合其胃口,社会中一切财富、虚荣、权势可能都难使其满足。得到了马上又生厌倦,享受过后便觉空虚,这又将诱发人们寻求更新、更大的刺激,而所求总是多于所得,于是,嗜欲弄得五脏六腑骚动不宁,贪婪使得精神苦闷烦躁。
因此,体“道”的君子生活单纯朴素,但求安饱而不逐声色之娱,也就是常言所说的“为腹不为目”。因为“腹”受而不取,纳而不留,易足而不贪,“目”则易迷于五色,看而不生厌,愈见愈不知足。“目”驰于外,“腹”止于内。“为腹”是以物养己,“为目”则是以己徇物;“为腹”是顺其天性,“为目”则伤于自然;“为腹”反求诸己,使精神内守而不外求,心灵因而恬淡宁静,“为目”则驰骛于外,使心神狂躁不宁,在物欲中丧失生命的真性。
只有解脱名利的羁绊和生死的束缚,个体完全从自我占有、自我中心的恋我心态中超脱出来,让自己“纵浪大化中”,精神才会“不喜亦不惧”,心灵世界就像浩浩天宇,任云去鸟来过留无迹;又像那汪洋大海,任它波连浪接永远渊静深沉。岂止宠辱不惊,甚至生死无碍,还有什么大患能使我们心神不宁呢?
多欲必定要俯首求人、低三下四,以不光彩的行为求得“光彩”的名利,其为人自然就奴颜婢膝;自私则以自我为中心,看不见也容不下个人之外的天地,其人格哪能不琐屑渺小?俗话说:无欲则刚,无私者大。
无欲者既不想邀功请赏,又不想追名逐利,无求于人才能挺起脊梁,不看人眼色才能扬眉吐气;无私者以天下之名为名,以天下之利为利,以天下之苦乐为其苦乐,其精神自然就宏放,其胸怀自然就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