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谓我心忧:《王风·黍离》

知我者,谓我心忧:《王风·黍离》

原文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吁天嘘地苍天远,
我却在此独徘徊。
故都已荒苍天远,
遗我在此心灰颓。
步履沉重心如噎。
时光飞逝苍天暗,
何人解我万古愁!

译文

看那黍子一行行,高粱苗儿也在长。走上旧地脚步缓,心里只有忧和伤。能够理解我的人,说我是心中忧愁。不能理解我的人,问我把什么寻求。高高在上苍天啊,何人害我离家走?

看那黍子一行行,高粱穗儿也在长。走上旧地脚步缓,如同喝醉酒一样。能够理解我的人,说我是心中忧愁。不能理解我的人,问我把什么寻求。高高在上苍天啊,何人害我离家走?

看那黍子一行行,高粱穗儿红彤彤。走上旧地脚步缓,心中如噎一般痛。能够理解我的人,说我是心中忧愁。不能理解我的人,问我把什么寻求。高高在上苍天啊,何人害我离家走?

诗评

据说是周大夫行役至故都丰镐,看到过去的鼎盛古都已经遍布荒草,禾黍离离,不禁感慨世事变迁,痛不能自禁,而作此章。

正是这种对世界感知的差异,使得我们无法彼此信赖、托付,使得任何相爱都有虚妄和缥缈的感觉。人与人之间某一瞬间的互懂是可以达到的

三章只换六字,而一往情深、低回无限。先说外象:黍稷由“苗”变“穗”,变“实”,指时光在暗暗地流逝,也可以代指情绪的飘、荡、沉。江山已老,物是而非。再说心境:“中心摇摇”“中心如醉”“中心如噎”——伤感、沉醉、悲伤,往事不可追,未来亦缥缈。

一哭天下大事不可为,二哭文章不遇知己,三哭从来沦落不遇佳人。此三副泪,绝非小儿女惺忪作态可比,唯大英雄方能得其中至味。天下大事在运在势,无能为力,可哭;文章不遇知己,才华不显于世,可哭;虎落平阳之时,岂止佳人已逝,抬眼望去,人影儿都不见一个,此时哭又奈何!

一笑天下大事天下为;二笑文章可以付之一炬;三笑沦落恰逢佳人老。这也是大英雄从大悲凉中化出的大胸襟吧。

“阮籍们”的穷途而哭,那是一种崇高的同情,它可以洗涤心灵。

这首诗又像唐代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但此诗中“中心如噎”的“噎”,比号啕还要压抑,还要强烈,那种窒息感让人喘不过气来。这就是凡·高所说的:“在这薄情的世界上深情地活着吧。”这是一种绝望的深情,孤独、浩瀚,又无可奈何。

人类历史上那三次著名的出走:乔达摩·悉达多的夜奔、老子骑青牛西去、孔子的离国……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嫦娥的奔月和屈原的“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离骚》)。

我们更愿意像风吧,浪漫而又疯狂,但我们的生命又有大树般的坚守和自在的、认命的优雅。我们只好企盼:让心灵之风,裹挟着大树的种子前行吧。

人,生而孤独。这是一句最真实不过的人生表达。人类对爱情、亲情、友情的渴望,都是想要索取“水”或“酒”,来浇灌和瓦解“孤独”这挥之不去的块垒。哪怕有仇敌,其存在也会使孤独的我们感到光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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