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特立独行的猪》读书笔记 -缓慢受锤,何能特立独行?

近日萎靡,重读了王小波的名篇《一只特立独行的猪》,读完心底涌满泪水,酸酸楚楚。但心底的泪,不会轻易流出来。某种程度上,痛哭淋漓,也是一种释放的幸福。

插队的时候,我喂过猪,也放过牛。假如没有人来管,这两种动物也完全知道该怎样生活。它们会自由自在地闲逛,饥则食渴则饮,春天来临时还要谈谈爱情。

这样的生活层次到底是很低还是很高?真的是乏善可陈?

人来了以后,给它们的生活做出了安排:每一头牛和每一口猪的生活都有了主题。就它们中的大多数而言,这种生活主题是很悲惨的:前者的主题是干活,后者的主题是长肉。

总的来说,倘若是被安排,即便是猪,也会痛苦不堪。但它们还是接受了:猪总是猪啊。

换言之,人毕竟是人啊。是谁赋予你安排别人的权利?又是谁赋予你接受安排的义务?

对生活做种种设置是人特有的品性。他们不光是设置动物,也设置自己。

以下谈到的一只猪有些与众不同。我喂猪时,它已经有四五岁了,从名分上说,它是肉猪,但长得又黑又瘦,两眼炯炯有光。这家伙像山羊一样敏捷,一米高的猪栏一跳就过;它还能跳上猪圈的房顶,这一点又像是猫——所以它总是到处游逛,根本就不在圈里呆着。

……

吃饱了以后,它就跳上房顶去晒太阳;或者模仿各种声音。它会学汽车响、拖拉机响,学得都很像;有时整天不见踪影,我估计它到附近的村寨里找母猪去了。

特立独行的猪,派头十足,让当时的知青羡慕,毕竟它活得潇洒。但老乡们就不这么浪漫,他们说,这猪不正经。“我”对它则不止是喜欢——“我”尊敬它,常常不顾自己虚长十几岁这一现实,把它叫作“猪兄”。

后来,猪兄学会了汽笛叫,这个本领给它招来了麻烦。我们那里有座糖厂,中午要鸣一次汽笛,让工人换班。我们队下地干活时,听见这次汽笛响就收工回来。我的猪兄每天上午十点钟总要跳到房上学汽笛,地里的人听见它叫就回来——这可比糖厂鸣笛早了一个半小时。坦白地说,这不能全怪猪兄,它毕竟不是锅炉,叫起来和汽笛还有些区别,但老乡们却硬说听不出来。

于是,它成了破坏春耕的坏分子,等待它的无疑是专政手段——绳索和杀猪刀——五四式手枪、火枪——几十个人的合力围逮兜捕——它很冷静地躲在手枪和火枪的连线之内——任凭人喊狗咬——就这样连兜了几个圈子,突然它找到了一个空子,一头撞出去了,跑得潇洒之极。

我已经四十岁了,除了这只猪,还没见过谁敢于如此无视对生活的设置。相反,我倒见过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为这个缘故,我一直怀念这只特立独行的猪。

我们怀念王小波,正是怀念他的“特立独行”。他以自己的辛辣和幽默,替不愿思考、不能思考的我们,说出了对社会的观察、对生命的质询。毫无疑问,他是时代的“思想者”。

命运是怎样地,一再被重置。特立独行是怎样地,一再成为文字中模糊的影像。太多发生的事情,不受常识判断。太多的人无从追赶,难以辨认。有何胜利可言?我们更需要平静地面对与审视。

在缓慢受锤的生活中,挺住就是一切。愿我们都能如王小波一样,保持思考,特立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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