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重读了《文化苦旅》。
文化的旅程,苦吗?也许。
但即便苦,也是清苦。
清苦还是苦吗?未必。清苦,更是清,清澈的清,清白的清,清楚的清,清静的清。
在那依稀模糊的清苦里,我们看见时间和文字在一座老院里厮磨,这是文化存在的一种温暖。虽走过千般荒凉,仍以此为归。虽走过寒冬腊月,仍期盼解冻的春天。
解冻的不仅是春天,还有春天潜行的安静。无痕无迹,无符无字,却被久久怀念与铭记的,除了在时间里积淀的文化,还能有什么呢?文化的音调我们或许唱不出、说不清,但却能感受到,它将四周的田野稳稳地罩住。
我们常说,某人有文化,某人没文化。文化到底是什么呢?是老师心中的“惜生护生”吗?范围再大一点,惜人,惜物,惜花,惜树,惜林荫道,惜孩子们的成长,惜生,惜死,惜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当清朗的童音唱出《送别》,这悠扬而婉转、低沉又绵长的歌声,或许多少与文化沾点边了,可又有谁能生生感受到其中的苦呢。
一切文化的终极基准,人间是非的最后衡定,还是要看山河大地所能给予我们的生存许诺。人有“生存底线”,文化也有“生存底线”,那盘旋在我们心中的底线是什么呢?
我们尚在忙碌中求安顿,又如何才能从文本文化中挣脱?唯有挣脱文本文化,才可能走向生态文化。一次次无奈屈服,一次次草衰风狂,一次次四目张望,一次次炊烟消逝……
身边的人啊,你过得好吗?
远方的你啊,过得好吗?
小文在身边,大文在旷野。
生存基座,是建立文化基座的前提。
这两三年,人吃够了苦头,新冠出足了风头。但是,我不知道周围还有多少能够翻越各种障碍的马拉松健儿。生命脆弱,强悍都是表象。在脆弱背后,我们常常付诸于太多暗夜的祈盼,付诸于众目睽睽的注视。
文化的力量,或许就是时间的力量。它足以让我们冷静下来,并产生几分敬畏。而现实则像个撒野的孩子,一路狂奔而来,到这里他会睁大眼睛,希望获得时间的关注和裁判吗?
文化也有声音。旌旗飘荡声,山风夜雨声,流水声、马蹄声、驼铃声,还有人的欢声笑语。问问自己,你在其中吗?你已被声浪所融、人潮所挟了吗?独自思索,找到源头,找回自己。
如若欢乐,那是诱发了长久的欢乐;如若人性,那就贴合了永恒的人性;文化与生活,本融合得浑然一体。还有冷漠,贫乏,不甘心;还有纷争,消耗和受阻;还有窥视,报告和起伏。
文化,这个词很厚,也很薄。厚到沉默,薄成一张纸,却仍然记载了我们的信仰和悲欢。一有时间,还是赶过来看看它,它化成了无数个方正的文字,隔着键盘与我长久凝视,且百般叮咛。
文化,这个词很长,也很短。短得像两粒沙,长得像不可及的绸带,平静而沉稳地绕着大地画了一条波动的曲线。线的一端在人,一端在天。以此推衍,人生、世界、历史,无不如此。
短暂。漫长。
高蹈。平实。
灵动。笨拙。
仅此活着,才有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