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宫老师前两天讲,清明不该只有祭奠与怀念,还应当有清风和明月。所以大家可否把情绪调整一下。
正当是风和月朗、万物生长,我说你,怎么还不出门?
“他们的历史之路和现实风貌都显得平实而耐久,狭窄而悠长,就像经纬着他们的一条条石板街道。”——余秋雨,江南小镇
(一)
一瓶水,一把伞,一本书,出发。等晴天,候雨天,再不走都夏天了。
你猜我在哪里呢?这里有小桥流水,有徽派建筑,有无数标榜着情调的“创意”小铺,有无数叫一个封号的本地食肆。这里人都很懒,没的早饭吃。
对,每年春雨如膏的时节,我都要去那长檐飞角编织的江南古镇。
狭窄的水道穿镇而过。石板路和房屋依顺着水道蜿蜒,房屋的楼板下哗哗的流着水,小鱼儿喜滋滋的串着门。这里家家户户都有一级级的石阶通到水里,女人就蹲在石阶上淘米打衣,阳光将她们的影子拉长,斜斜的投在水面上,粼粼的波纹荡漾在粉墙。
归家的乌篷船刚探出桥洞,晶亮的水线就溢出了台阶。女人这时便抬起头,莞尔一笑,水也动了心。
女人一挥手,水面跟着活泼起来,小虫弹跳,小鱼接喁。不远的船头,水鸟竟然打起了嗝儿。
“傍着水的日子就像带着水的汉字,多半是这样滋润又淡泊的。”
傍着水的日子离不开桥,桥搭着流水缓缓的脉搏。我想起来,文告诉过英,乌镇一共有七座桥。所有的桥都可以过这条河,到同一个地方。小时候放学,不管从哪座桥走,都可以回家。
想必那些年总是一溜烟的跑过,后来却左右为难:和英的重逢是在桥上,两个人都手足无措,那么想你却又害怕的不能自已;和默默的遥遥相望也是在桥上,是那么近却又无法抵达,“我喜欢你”成了再也讲不出口的话…
我宁愿相信,是桥有心安排了这一场场相遇和离散。
(二)
乌镇是一个还没有去过,就已经熟悉的地方。因为刘若英和黄磊曾在这里讲过一个故事。一个走遍世界的台湾女子,在小镇找到了世外桃源,便再也不想离开;一个足不出户的小镇男子,天花板上贴着世界地图,睡前总要看一看…他们的相遇,就像遇到了这世上另一个自己。一刹那的怦然心动,止于当时,成为永恒。
“我是如此的熟知你的心,即使我从未真正触碰过它。”
“你是如此熟知我的心,甚至胜过我自己。”
“这是我们相爱的原因吗?”
“不知道,但我起码知道,这是我们痛苦的原因。”
“我们之间究竟有没有过奇迹?”
“我们所有的奇迹,就是我向着你走去,你向着我走来。”
曾听好多人说起,他们连台词背得出。我是到很晚才去的乌镇,幻想着可以“把原本的东西找回来”。
于是到了这儿,我开始依葫芦画瓢的过生活,每一天都从一杯小酒开始。我找到了“晴耕雨读”,找到了蓝印花布,找到了甜酒酿。找到了一扇扇窗口,正对着一面面风景,幽幽的变幻着天光。
我找到了观音篷桥,与那扇二楼的小窗隔水相望,“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也找到了逢源双桥,你的脸穿梭在雕花镂空的框里,变化的花在你脸上投下不一样的阴影,就像一幅流动的画。
也找到了答案。这样的地方,总容易叫人心头掠过一阵风的。还好不曾踏出那一步,才有了一生的惦念。
(三)
同里,我真是每年都愿意去住上两天。去年是“枫落吴江冷”的初冬。其实在江南,十一二月份大多还并不觉冷。不像北方,梧桐总是一夜脱尽,南方的树习惯从顶上开始,慢慢的起变化。往往当举手能够到一片红叶时,脚边才堆卷起来金黄,便是将近一年中白昼最短夜最长的那天了。
就在这最令人感怀时光飞逝的节日,来到了几乎叫时间停下来的地方。要不是水在动。还有炊烟和船歌。日出时,青烟裹着残露,催醒了一个个飘着(状元)蹄香的早晨;日落时,船歌摇着桨橹,点燃了水岸边上一盏盏昏黄的路灯。中间一个白天,都是静的。
于是就很恋睡。不知在什么地方看过,小船上最容易睡着。因为“哪怕一条极小的支流,都一定连通着大海的涨落”,于是水面有了微微的呼吸,小船就像伏在母亲的胸脯。哦,躺在水乡的温柔怀抱,做一场关于浩瀚海洋的梦,是多么的浪漫。
时间甚至可以往回走一点。说到浪漫,同里也曾是个热血充盈的地方。余老师说,这是江南古镇多有的风骨,平日里小菜清粥、我行我素,但到革命时,却从不乏大义与英勇。
如今,残留的楹联文章已被时光吹得支离破碎,几间故居名堂也鲜有人问津,不过看到两个孩子在展览前咿咿呀呀的认着字,我又乐观起来,等将来的某个重要时刻,一定会有个当年的孩子,继承住这种深明大义,为换民族生机再一次拍案而起。
(四)
要吸引年轻的观光客,如今的这些小镇都被改造的有那么一点点伪文艺。原谅我随便就加“伪”字,因为我看到的这样的古镇,已经看不到我要找的似水年华。我想,平常的风貌才是古镇的文艺。
比起西栅的小资情调,西塘走的是放肆青春的套路,白天转转倒也觉得有趣,晚上还是谨慎吧。记得西塘那晚,风清云凉,烟淡雨疏,我散我的步,也有人搭讪,透明的情意迸落在青石板,没觉得哪儿文艺,暧昧的渔火快把心眼都迷蒙了。
早起才觉得文艺,因为晚睡的外来客都还在赖床,早到的大妈团相比之下简直真挚可爱。雨水刚过,炼日未醒,万物吐纳,一脉清新的泥土气味,沁人心脾。只是不要去西街,不要去烟雨巷,去别处。
到了别处,才能看到古镇人靠水吃水的小生活,看到一个个与世无争的小天地。在别处,我邂逅了一位来自上海的摄影师,旅居西塘十年有余,长焦镜头偷拍了无数明星,也送了我几张照片;邂逅了一个本地老太太,话语声如同催眠曲,说到晌午,便请我吃了自家的梅菜拌饭,末了我洗的碗。
看,即便在最风情的古镇,邂逅的也不一定要是艳遇。我在一段僻静的河岸歇脚,一只田园犬不知从哪里主动跑来玩,一会儿扑扑我一会儿又去扑蜜蜂,玩腻了就躺在我脚边翻滚,扯扯鞋带。西塘土狗很多,也有店家养着乖顺可爱的名犬招揽游客,可这却是个极与众不同的小家伙。聪明,长相又清爽。
到春雨里洗过的水乡游荡,春风它就在那里,你要的自在都在你心里。
图转自我的摄影师朋友,保罗。
艾玛你哪儿来那么多摄影师朋友?
他给我拍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