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本里的绍兴

这不,你们又该上班了。

我也是。

都忘记祝你们节日快乐,想想也不太合适…

万物复苏的节庆,真真每天都是新的一天。

希望你忙最好,不忙也一天当两个半天过。

么么哒。

到了绍兴,我总也忍不住感叹,这么多年学真是没白上。它也顺理成章的被标记为我最心水的小城。

清明。出城难,难于上青天。

还好上车开始放《城市猎人》。我一直觉得我们小学干得最棒的一件事,就是每年儿童节都带我们去看些儿童不宜的片子。

姑娘们一个个都在囫囵大睡。打一见面就开始抱怨睡得太晚啦。城市里,睡得晚已经无关工作到几点,它像一种很必要的态度,一种深重的病。我还是适合待在乡下,九点钟村上亮的就只有月光。回到城里,好睡眠又成了橱窗里的百达斐丽。

穿过茫茫人海,我一定要去寻那园子里的覆盆子和书屋里的戒尺,因为就只记得这么些了。哦不,自然还有“不必说…也不必说…”,要背诵的段落总是特别长,记忆时,连接词往往比内容更加突出。

百草园真是“很大的院子”!小石头围了几块四方苗圃,种着简单易懂的植物,远不如课文里的古怪有趣,什么皂荚树、何首乌,那些年植物配方的化学品开始走俏,记得住这些,多亏了洗发水的广告词。我们装模作样的把文章翻出来念,此时才觉得好,竟然写出了时急时缓的节奏感,“油蛉低唱”、“蟋蟀弹琴”这样浅显的拟人,倒也符合孩子们的天真趣味。姑娘问:“你找什么呢?”“斑蝥啊!还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初中有个同学,因为在这节课上放了个屁,唉,都忘了他本名叫什么了…”百草园里也种着我们的童年!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原来这娃娃上学踱两步就到了。周先生家条件这样好的,整条街就他们一户。所以我老生感概,多少代衣食无忧才培养得出一个金不换的勇士噢,灌过洋墨水,不为米折腰。想骂谁,就骂谁。

探望过先生和先生的先生,算完成了一桩心愿,这才想到看一眼这春光里的老城。在水乡,最好的交通工具,是船。桃红柳绿,参差夹岸,乌篷船行走在新娘子金色的发间,飞快的掠过斑驳的光线,教人不能不信了桃花源。我们就向夕阳更西、青草更青处漫溯,一轮红日低沉而硕大,船桨应着艄公的号子,不断划开抖动的金箔,掀起清凉的波澜,但在船的身后,裂口又神奇的愈合了,水面恢复如火的炽烈。

待到暮烟敛起西天最后一墙玫瑰,就该轮着陆公子往沈园里唱他那出“钗头凤”了。念书的时候只知道陆游是爱国诗人,不想也是个情种。教他懂得发愤图强的,是位厉害老母,一棒子打散了有情人。世人都怪陆母,厌恶封建礼教。我却觉得这事儿得怨扭捏的诗人,将发妻扫地出门不算,时过境迁,还来飞歌传恨,害了人性命。

女又嫁,男又娶,本该各自安好了不是。或者唐婉早便千山已渡,他倒看不过,一双红酥手竟让旁人牵了去!转身墙壁上,一连三个错,怎能不叫姑娘见字“难、难、难”?全不懂得,爱一个人,就该送之平顺的。你们大概笑我是吃快餐长大,不,我吃的是干脆面,要决心忘记,我便记不起。

争论不休。末了,就像散会,再一次穿过茫茫人海,是饿得前胸贴了后背,直到吃着了一碗热汤面,不禁泪流。

第二日,赶早去逛春雨里洗过的东湖。

姑娘们颠三倒四的唱着歌,下雨也好,迷路也好,空气里有种相依为命的味道。于是你挽着我、我勾着你,笑得花也开了。

艾玛心情大好,刚看完了一辈子的桃花回来,又踏进一季的绿色。这里的空气真让人想醉了,开一罐叫作“心旷神怡”,湿,但因为恰好的、凉凉的风,又不粘,还有混着薄荷的青草味,微甜。上海这一冬的雾霾可把人憋屈坏了,至此才算得到补偿。我们又坐乌篷船,春涨一篙添水面,摇晃得人一身斜风细雨。听当地人说这雨水对皮肤好,艾玛直仰面,补水呀真补水。

午后,又寻至会稽山阴,访兰亭。绍兴人把它变成了好玩的去处,可以骑鹅、可以练字,甚至可以小酌一盅。此地雅致天成,葱茏的竹管像一支支写入云霄的笔,也像诗人的长篙,撩拨着细细的云慢。空气里弥漫着墨香,泉水叮咚里有歌。云剪着雨,雨缠着风,风追着水,水推着觞…艾玛不喝酒,所以写不成诗。这才觉得遗憾。

临流赋诗,各抒怀抱,是古人喜闻乐见的活动。像玩击鼓传花,酒杯顺水流到谁面前,就要赋歌一首,一场酒会下来,便凑成一部诗集,最出名的,还是开头这篇《序》。如今再读,简直是济世良方。它说人呢,这一辈子不长、生死由天,但要怎样活着却由自己。管你有天大的抱负也好、乐得随性的过也罢,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就能得活得满足。它说人活着呀,就得尽兴。因为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就会倦怠,提不起兴致。生死是大事,谁都怕老,“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是也。

最后,为什么叫“兰亭”?因为越王喜欢兰花,所以种兰于渚。而我们则在这个季节看到了最红艳的杜鹃。杜鹃又叫清明花。很应季。西藏现在,杜鹃也是刚好,诤诤,让我们千里共杜鹃吧。

PS: 来绍兴一定要捎点唐师傅家的点心回去!是小时候的味道。状元楼门前的梅干菜烧饼也好香呦!有生活的地方一定有美食,有美食的地方一定有来势汹汹的吃货。

艾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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