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睡眠浅得似窗户纸。半睡半醒中,脑子如同一块滚动播放屏,总是随机播放一些没头没尾的片段。有模糊不清的往事,面目全非的人,老早看过的书和电影,一些原以为早已格式化的印迹,还有自动剪辑在一起的不相干的经历。
它们在近三个月的夜晚,无意识地频繁闪现在我的梦境里。我会在半夜里突然醒来,身体疲惫,睡意昏沉,脑子里还在不由自主地播放一些东西。昨晚突然就想到茹志鹃的《百合花》。那是我初中时看过的一篇小说。十几年不曾想起了,却突然野马般闯进梦里来了,而且迫使记忆一点一点去还原,费力修补影影绰绰的画面和情节。它还牵扯到了另一篇小说《马健挖坟》。那是我九几年在《儿童文学》上看过的一篇小说,作者压根不记得了,情节大部分也忘掉了。它们就像洒落在水面上的月光,不断地动荡,摇晃,向记忆深处演漾。醒来的时候,我特地在手机上找到《百合花》这篇小说,又认认真真看了一遍,看到结尾还是泪光闪动,和当初看的时候一样。
从上大学开始,我就有意识地训练自己,不断告诉自己要过得开心,只记阳光的事情,只写灿烂的文字。我努力用开心的阳光的人事,去覆盖那些不快乐的不想记住和回想的东西。慢慢地,我越来越不爱往回看,过去的记忆也越来越淡。甚至三四年前经历的事,想来都有种恍若如梦的感觉。
有天晚上我跟小多啦说,回顾过去,我的生活似乎每三年就会迎来一种大改变,要么是更换工作,要么是从一个城市去往另一个城市,要么是重塑自己的生活状态。所幸这种变化是积极的,向上的,是一种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让我的内心愈发的笃定和安然。
我原以为过去经历的人和事会像扯掉的旧日历,淹没在旧时光里,不主动去想,就不会再想起。现在,它们却在梦中纷至沓来,深埋的被挖起,覆盖的冒出来,以半梦半醒的方式,让我重新审视过去,与久违的人久违的事握手言谈。白天我活在当下,夜晚又回到了过去,记忆以一种梦幻的真实感自动连接在一起了。我宽慰自己说,没事的,这只是暂时的不适,如同过去那些难眠的夜晚,自己无数次被这些汹涌的闪念冲刷,拍打,像流水中的一块礁石,依旧坚挺而圆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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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八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