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秦岭东隅南麓的商洛,松涛如潮,碧绿无垠,青黛含翠,斑斓若虹;蓝天如洗,白云如缎,瀑布如练,江水似带,潭池若镜,溪流如弓、山路似弦。这如画如诗,春去花不落、夏来凉如秋、秋到胜似春、冬临皓如玉的商山丹江洛河,被文人雅士号称三千里秦岭最美之地、天然氧吧、康养之都。
“涉尽风涛凭个甚,一瓣心香在袖”。当伟人登上商洛牛背梁,站在中华龙脉主脊梁,山花烂漫,草木湿润,空气如滤,蜂飞蝶舞,燕语莺啼,他抚摸着一棵挺拔伟岸的大树,嘱托要保护好秦岭。
丹江是一支离弦箭,穿越时光隧道,载运沧桑;商山是一把古秦剑,刺穿过往悲戚,载籍磨难。秦岭是祖国的碧玉,商洛是秦岭的明珠,游龙和惊鸿山水之美,老家漫山遍野青木绿草的味道和香气、及当年缺粮少柴的艰辛生活,又一次回荡心头,一些过往,从历史尘烟中徐徐飘来。
柳丝垂垂,思念浓浓,在幸福的时代回忆凄惨的岁月,把古往今来透亮地串在一起,百端交集,那深深的情、满满的爱,那凄凄的穷、楚楚的苦,让我泪花涟涟、不忍述说。
大商塬
我的家乡大商塬位于秦岭腹地牧护关镇黑龙口街道东,是商洛一区六县的西大门,也是蜿蜒四百千米的丹江源头。镇政府位于秦岭之巅的蓝关(也称秦关),素有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古时是兵家必争之地,是衔接丝绸之路的垭口,韩愈的千古绝唱“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就出自于此,贾平凹精美散文《黑龙口》“虱子锅盔”的逸闻趣事正在此地。
从蓝关向东,绵延三百里至商南,重峦复嶂,山坡平缓,丹水潺湲,出商南便是一马平川的中原。从蓝关北望流峪,险峻陡峭,水流湍急,走下六十里峪坡,眼前豁然开朗,过洩湖,灞桥烟柳似幻似梦,灞河湿地水阔天低,翠柳依依,白鹤盘桓,再往前走,便是一望无际的八百里秦川,闻名世界的十三朝帝都西安就坐落在秦岭北麓的关中平原。
大商塬位于丹江北岸,村前有一条从上海通往西安的柏油马路,曾经是二百多万商洛人出山的唯一的道路。沟沟岔岔的人夸我们村是大川道,交通方便,条件优越。于是乎,女孩不愿嫁出村,男孩稍大一些,七婆八姨便能把门槛踢断,深山里水灵灵的女孩,一个接一个嫁进村。
打我记事起,组叫生产队,村叫生产大队,乡镇叫公社。我们大队,有六个生产队,约一百多户,六百多人。从一队到四队,北坡有一片长约五百米、宽约三十米、高约八米的黄土塬,塬下,横七竖八地盖满房屋,二队和三队毗邻处盖着学校,学校操场西边有一个高大的戏楼,学校设有五年制小学和两年制初中。靠近四队西陲,有一沟,约三里深,叫老虎沟,住着第五生产队。过了老虎沟口,向西又出现长约二百米、宽约五十米、高约十米的黄土塬,这片黄土塬南边直抵车路,塬上就是闻名遐迩的黑龙口高中,高中对面的江南有片弯度较大的平地,因处于阴坡底,四季光照少,叫黑狗湾,住着第六生产队。
人们习惯地把黑龙口高中叫龙中,它是商县西片唯一的一所高中,生源覆盖黑龙口区十个公社,大荆、板桥、金陵寺、陈源、蓝田流峪部分学生就近前来上学,或慕名前来就读。我们从小学到高中都在家门口上学,可谓“得天独厚开盈尺,与月同园到十分”。
祖辈说,古时有个叫商鞅的人,路过我们家乡,看到满山遍野土石狰狞、寸草不生、尘土飞扬、河水枯竭、泉水断流,人们衣不蔽体、饥寒交迫,生灵涂炭。他组织大家在黄土塬栽植桑树。奋战了几个春秋,桑园青青,紫红甜润的桑葚挂满枝条,他又指导大家养蚕缫丝,嫁接果树。当人们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他便悄悄地离去。后来,人们听说,他被朝廷车裂,悲痛欲绝,遂将家乡改名为大桑园,后人为永久纪念商鞅又更名为大商塬,一直沿用至今。
岁月沧桑,地质变迁,黄土塬部分破碎,呈现沟壑和馒头状的小丘,出现梁峁,昔日美丽的桑田,早已消失在历史的烟尘中,只有那些黄土散发着芳香,细细诉说过往。不管哪个朝代,家家门前屋后都有几棵大桑树,世世代代不忘桑田情。
躬耕乐
我们大队,人均不到八厘地。黄土塬土层厚实、土壤肥沃,其余是沙坡地、滩涂地、山洼地、涝洼地、稻田。
每至三夏,麦田像一张色彩不一、形状不同的地图,阳坡黄一块、阴坡绿一片,高处黄一垄、低处绿一爿,成熟时间不一样,随着杜鹃算黄算割地催收声此起彼伏,黄土塬的麦子便由绿逐黄,夏风过处,绿浪滚滚,金波闪闪,像唱着一首似海如潮的歌,示意着丰收的景象。割好麦,用两把稍长的麦打结成蔓捆好,用桑木扁担的一头先戳一捆,扛在肩上,稍微低下腰,双手压住另一头再戳一捆,在肩上闪几下,平衡后,像扭秧歌一样迈开步走起来,两头麦捆忽上忽下、起伏一直。长长的扁担队,行走在弯弯的山路上,悠悠闪闪,远看像一条金色的带子舞动在山腰。人们高兴地说,桑木扁担宽又尖,挑着麦穗笑心间。
麦忙假,我们像一群欢乐的小鸟,戴着红领巾,拿着小竹篮,一边唱着,我是公社小社员来/…放学以后去劳动/割草积肥拾麦穗/越干越喜欢……,一边弯着腰像鸽子啄食一般,不停地拾麦穗,拾一把,绑一把,拾满篮子,跳着、唱着,交给仓库员。
麦子收完后,德高望重的爷爷们,给牛套上笼嘴,蒙上牛眼睛,再套上碌碡绳,拉着牛鼻子牵着碌碡转着圈儿碾麦;女人们用钢叉翻麦秆,拣出没碾净的麦,用链枷捶打,直到把麦秆打瘪打烂,成为亮灿灿的麦秸,再用钢叉挑起来,上下抖落,不放弃一粒麦颗;慈祥和善的婆婆们,用簸箕播麦,囤积在仓库,由队技术员挑足麦种,再按工分积数分麦。
女人忙麦场这段时间,男人则抓时间补回茬包谷苗。其实,从麦子抽穗扬花,便开始套种包谷。大人说,秋赶一晌。我学会种庄稼后,才知道晚谷迟种一天,会使秋粮颗粒无收,或歉收。
说起点播包谷,真有意思,脖子挂个装有包谷、四季豆、豆角种子的葛藤笼,右手握住镖把,稍微猫下腰(这样给劲),双腿豁开麦,用劲把镖头插入土里,左手捏几粒包谷、豆角种(包谷豆角同窝,豆角依附包谷杆攀援),弯下腰,送进镖槽(镖抢一边凸起成棱、一边凹回成槽溜种子),摇一下镖头,种子便入土,用脚哗啦一抹,盖住种子。再向前移半尺插种四季豆,就这样反复套种。点播也不好玩,尖溜溜的麦芒把胳膊扎得通红,汗水滴在上面刀割一般的蛰疼;忽而圈腰、忽而直起,累得双眼冒火星;头发湿成一团,衣服贴在身上,拽也拽不开,浑身痒得像爬满了跳蚤;酸臭的汗水嗽嗽从脸颊、脖子往下窜,飞扬的尘土落在脸,汗水一冲,成了花猫脸。
麦收后,麦茬约一寸多高,苞谷苗钻出地面,露出浅绿色叶子,蹭蹭地向上疯长。补苗时,从苗圃挖出种苗,苗根用泥团保护好,挖个苗窝放进去,浇些水,再盖些土,一夜之间就会缓苗。劳动的快乐,不仅在劳动过程中,也在收获的日子里。劳动的疲累、苦楚、艰辛,磨砺出我一生吃苦耐劳的意志,也使我珍惜每一个华年的拥有。
大队从地势高的黑狗湾修了条明水渠,渠宽三米、深两米、长一千五百米,用于灌溉、饮水、浆洗。在地势低处修建了三间水力磨房,大钢磨磨麦、磨苞谷面;小钢磨磨苞谷糁子、柿子炒面(熟透的柿子和砸烂的苞谷芯子搅匀晒干磨成粉);粉碎机主要粉碎苞谷、苞谷芯子。外地人来我们大队上磨子,要趁月色拉着粮食,抢时间排队,蓝田流峪人用毛驴驮着粮食来磨粮,往返一天多。最令我难忘的是,我们队靠近丹江北岸那一亩狭长的稻田,5月插秧,蜻蜓蹁跹、蛙鸣虫啁,9月中旬,稻浪滚滚、稻香弥漫、蜂飞蝶舞。田陌路旁,围着亮黄叶子的向日葵、低垂着头颅的红高粱、花开一朵比一朵高的芝麻,我们写作文总能描写得很生动。
闹粮荒
里工制(工分制)慢慢地出现怠工,一些懒汉出工不出力,成熟待收的庄稼常被人偷收,有人半夜潜入仓库偷储备种子,保管员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记忆中,朴实憨厚的乡亲,并不赍恨偷粮人,仍然亲密的相处,也许因了黄土塬的情,也许山亲水亲地亲邻里更亲。
山里地少,年年修梯田,梯田修到哪里,哪里树木被砍光,满山索土,破坏了植皮,泥石流把洼地冲成沙丘,苍翠葳蕤的山坡成了荒山荒坡,灾害频发。旱天,丹江断流,人畜饮水困难;洪涝天,遍地起水,堤堰被毁,耕地窝满鹅卵石,狼藉一片。那条美丽的灌渠被洪水夷为滩涂,钢磨子成了废铁,稻田成了死水潭。
山坡荒芜,淤泥砂石涌向低处,川道逐年升高,房屋陷入坑中,黄土塬开始沙化,粮荒越闹越凶。我家九口人,风调雨顺的丰年,分得主粮四百来斤(小麦、玉米);杂粮百十来斤(黄豆、谷子、高粱),最珍贵的是白生生的大米,能分两大碗;洋芋、红薯、萝卜三担多(一担为两小粪笼)、核桃、柿子不到半笼。各种农作物搭配起来不够全年吃,遇到自然灾害,吃的维持不到半年。
煮熟的糊汤稀得像一面镜子,消瘦的脸庞清晰地照在碗里,走起路来肚子里扑通扑通作响。母亲满山遍野挖野菜做菜糊汤、用刀削榆树皮捣烂擀面吃。我家有两棵毛桃树,毛桃表面长满毛,一旦沾在皮肤奇痒无比,煮在饭里咀嚼起来很香。
乡魂如梦,往事萦绕在心。荠荠菜、刺儿菜、灰条菜、龙头菜、桔梗叶、野蒜、红苋菜、榆钱儿、槐花、香椿、黄菜花、白蒿、艾蒿、马齿苋这些野菜过去、现在、将来都是美味佳肴;苦麻子、婆婆丁、车前草、鱼腥草(一吃就想吐)、水芹菜、扫帚菜、山蓝菜(根系发达,叶肥厚、充满蓝色汁液,吃后嘴唇苦涩发麻)这几个野菜,恐怕再也不会上饭桌;洋芋叶热水一烫焯凉菜吃,吃后呕酸水,红薯叶做菜包子,苦涩难咽。
田埂、地头、河畔挖过野菜,变得满目疮痍,像一张麻子脸。队里孙爷爷常来学校忆苦思甜,每次先骂罪恶的蒋介石,然后揭露黑暗的旧社会,使我们深深感到,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幸福无比。我们快乐地生活在父母身边,成长在家乡的山水间,从来不知什么是穷、什么是苦,只是父亲的背渐渐弯起来、母亲的额头飘起缕缕白发。
每天放学寻猪草、打柴火,满山架岭寻野果子吃。甜草根、野酸枣、酸浆果、决明子、蛇莓、野枸杞、山栀子、蛇不过、刺莓我们都吃过。有时饿极了,三五一群、二四一帮,避开看管员,偷偷爬上树剜青皮核桃、摘蛋柿吃,钻进地里拔萝卜、刨红薯、掰嫩苞谷吃,大人们看见了,故意猫着腰,装作捉拿姿势,嘴里说“打你个哈怂”。看管员捉住,拧着我们的耳朵说“再偷的吃,就扣你大的工分”。
有一次,我拔了一个白萝卜,又摘了个青柿子,啃一口萝卜、啃一口柿子,不一会胃疼得扭在一起,酸呕得在地上打旋旋。看管员背起我说“吃萝卜吃柿子肚里长柱子”。
邻家一个孩子吃红眼毛(马桑)果子中毒身亡,大人们叮咛我们,哪些果子有毒,哪些果子熟了才能吃。邻家的洪娃不听话,饿得吃了一把龙葵,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昏厥过去,几个青壮年拦下一辆过路车,送到商洛医院才保住一条命。回到家,他大抽出裤带狠狠抽了一下,从此洪娃变得嬉闹无常。他大伤心地说“这一裤带抽得哈,把我洪娃抽傻啦”。
生存环境是制度的浓缩,无力改变环境,就要努力改变自己。山外麦子熟得早,山里人便成群结队,拉着架子车翻过秦岭去关中下麦场(帮人收麦)、拾麦,春节期间几乎家家又去关中讨饭。我的童年、少年一直随父母去关中拾麦、讨饭。
七六年文化大革命结束,山里人敲锣打鼓庆祝粉碎“四人帮”,七七年又恢复高考制度,父亲脸上挂满微笑,分明看到曙光,天天督促我和弟弟好好念书。日子刚有了点希望,父亲却积劳成病,离开人世。哥姐都已成家,母亲靠锄麦锄豆、播麦打粒挣工分,分得粮食、柴火(麦秸、包谷杆、豆杆)养活我和弟弟。
我曾想弃学,循着父亲的足迹拾麦、讨饭,可是,没有父亲的肩膀,我的肩连架子车带也拉不直。大人说“不好好学习,要饭都找不到门”,多少年以后,我明白了这句话。
柴火情
山里人靠山生活,树木绿草是山的生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为难无柴火之炊,没有柴火,比茹毛饮血的时代更为艰辛。山上耐烧的铁杆蒿、红眼毛、野枣树、狼萁(引火神)、灰麻杆、黄木黏,让我们连根都挖了。
邻里一个叫金娃的孩子,翻过对门沟到火神庙公社北沟寻柴,寻好柴,双手握住绳头往起背,柴太重,翻过头,拖着他一起滚下山坡,浑身浆满血液,面目全非,双手还死死地握住着绳头。
打这以后,大人只许我们在附近寻茅草。我们背着小背笼,拿着镰刀、小铲刀,割咪咪毛、咪咪蒿、拉拉毛、小蓬草、野菊花、野苘蒿、青麻,挖牛筋草、狗尾草、鼠尾草、猪毛草。背回家先倒在猪圈里,让猪吃掉青叶,然后用耙子耧出来晒干做柴火。可是,牛羊、鸡鸭却饿起肚子,牛瘦的无力耕地,即使大人不说,我们也不再损坏牲畜的食粮。
不久,土地分家到户,果树还给各家,粮食有了保证,可山坡依然光秃秃,柴火仍然令人忧伤。一次,我从雨中回家,烟囱浓烟滚滚,屋里烟灰弥散,呛得流眼泪。母亲正用湿麦糠煨火,只见浓烟,不见火苗。
我拿起粪笼,跑到河边捡柴禾,哪怕一寸长的柴棒棒也不放弃。约莫半个小时,捡了一笼底干柴,又从地里刨出几个包谷岔,路过组长家(生产队已改为组),拿起猪圈旁的搅食棍(用来搅匀猪食),可立马遪跑回家。躲过母亲,用斧头劈碎搅食棍慌乱地塞进锅底,锅底终于升起火焰。
高一第一学期的一个星期天,我拿着草绳,腰间别着砍柴刀,翻过窑坡沟,钻进邻村刘洼沟的槐树林,轻轻地砍起槐树枝。捆好后,槐刺扎的无法背,就用镰背锤起刺来,锤掉刺,背起来沿原路往回返。还未走出槐树林,身后几个人,边高声叱骂,边向我围拢过来。
那时偷砍树木会被罚款。扔下柴,慌不择路,扑通一声跌进坑里,一根寸长的老槐刺扎入脚心,疼得我双手死死的捏住脚。我被架到坡底刘洼村,他们问我哪村哪组人。我怕母亲受惊吓,也怕罚款,咬住牙始终不说。
鲜血从鞋底一滴一滴地掉落地面,这时,一个女孩豁开人群挤了进来,她脆生生地喊我名字。抬起头,竟然是我班的刘草香,羞得我无地自容。当她明白事由后,狠狠地说了一顿那些逮我的大人,然后扶起我走进她家,取来半瓶酒,洗净我的脚心,让我咬住牙,用纳鞋底的拔线镊拔出了刺。
草香让村里人装满一架子车破柴(劈好的柴),和她哥哥送我回家。卸完柴,草香坐上架子车,不一会淹没在夜幕中,我的眼泪叭叭落下…
看今朝
贫穷能磨砺心智,顿挫出一种坚毅的心态。我们村从恢复高考至今,家家户户都重视孩子上学,村不大,每年都有三五个孩子考上大学,成了远近闻名的文化村。二组有一家,叔侄六人高考全部上榜,清华、西电、国防科大各得一名;那个被裤带抽“傻”的邻弟洪娃,如今是省城一所大学的教授,我和弟弟也考上了大学,圆了父亲的梦想。村主任说,每考上一个大学生,等于村里增加了一亩地,这句话传遍了商洛山。
八十年代末,村里开始整理黄土塬荒芜的土地,又在窑坡沟、老虎沟、皮薄沟、对门沟、凉洼沟、麻子沟、庙沟,一方面修建耕地,一方面封山育林。窑坡沟是村里最大的沟,历经几个秋冬,修堤建坝,挖深一丈,翻新土壤,修建沃地。江总书记来商洛考察,亲临窑坡沟,看到氤氲着芳香的新土地,很是欣慰,还给村里送来奖励粮。
退耕还林使我们村处处呈现青山绿水。如今,村里村外、山巅沟壑、河岸溪坎,一片青翠,丹水甘甜如饴,山坡松涛似海,果树成林,田畴肥沃,黄土塬成了天然的粮仓,四季丰硕;村舍靓丽,红墙蓝瓦,庭院幽净。每至三月“沃田桑景早,绿野菜花香”,游客流连忘返。
村民做饭不再用柴火,双气入屋,有线电视入户,家家门前放着私家车,户户院内囤满粮食。那所吸纳商山沃土、丹水灵韵,培养了几百名大学生的村小学,如今成为牧护关东片标准化幼儿园;那所俊采星驰、毓秀商塬、腾蛟起凤、栉风沐雨、桃李芬芳,坐落在村里的高中,修葺一新,成为商州西部培养人才的摇篮。
耕牛从田间走过留下蹄窝,蓄满晶莹的清水,映着我青春年少的快乐,长大后,我带着风和梦想离开家乡,来到远方,乡愁始终填不满梦呓中的蹄窝,冷不丁想起从前,那种感觉有点苦涩还有点甜,久久放不下。
阳光温醇,月光慈柔,岁月苍苍,故乡似梦,不管我身在何方,我的故乡大商塬,我心乡情依旧,至爱如初。
作者简介:苏安良,商洛诗歌学会会员,商洛散文学会会员。2020年春开始文学写作,在《诗路》《神州文学》《天竺山》《商洛日报》《文艺报》等公开发表诗歌散文数十篇。长篇小说分别在《秦川文化》《陕西文谭》陆续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