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知颍
☆ 崔 波
据说,有个别新赴任的官员,基本遵循这么一个不成文的习惯:第一年熟悉当地情况,第二年建设形象工程,第三年就要考虑下届选举或者升迁问题。计算下来,想办几件真正为老百姓谋幸福的事就没什么时间了。
我真的不知道古代是如何考察官员升迁的,可我知道有一位鼎鼎有名的大诗人叫苏轼的,当时,他在诗词界已无人望其项背,却因为和变法领袖王安石政见不同,以至朝野沉浮,几经磨难,“谤讪朝廷”,贬至黄州。后以龙图阁大学士的身份来到萧索的颍州,出任知府。按说,正值郁郁不得志之时,苏东坡先生可以“躲进小楼成一统”,吟诗作画,抚琴弄弈,“管他冬夏与春秋”。然而他偏偏“处江湖之远”,还忧其民。刚刚上任,见颍州民生凋敝,赤地千里,便寝食不安,哀黎民之多艰,昼思夜想,欲寻求救世方法。恰此时,颍水上游开封诸县多水患,当地官吏不究本末,请准皇上,决其陂泽,注之惠民河。惠民河不堪重负,又将殃及周遭。慌了神的官吏们想凿开邓艾沟与颍河合并,并且打算凿黄堆引水注入淮河,认为必须如此才能免除上游水患。苏轼认真考察了颍州水势,亲自丈量黄堆,计算出淮河水高于新沟几乎一丈,若凿黄堆,淮水必定倒流过来,让颍地尽在洪水之中,那将是颍州人民的灭顶之灾。苏轼立即上书朝廷,要求停止上游的行动,未准。他顾不得抗上的严重后果,亲自求见皇上,慷慨陈词,仗义直言,终于说服了皇上。
饥寒生盗贼。水患刚止,匪患又起。颍地宿贼尹遇,纠结泼皮无赖数人,月黑风高,杀人越货,打家劫舍,无恶不作。颍州人提起尹遇,无不谈虎色变。官方曾也派兵剿匪,却不敌,反被盗匪捕杀。朝廷震怒。派名捕专程至颍,缉拿尹遇,也是无功而返。被杀害者家人惧怕尹遇,匿不敢言。苏轼知道后,拍案而起:此害不除,何以为官!遂不顾危险,深入匪害腹地,体察民情,了解尹遇作案情况,制定缉拿方案。然后召见汝阴尉李直方,下了死命令:如果能全力擒服尹遇,当“力言于朝,乞行优赏”。如不获,对不起,定你个渎职罪,摘你的乌纱帽。李直方也不含糊,与老母悲壮诀别,“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一番苦战,终于捉拿了尹遇,除了颍州心腹大患。
水患,天灾。匪患,人祸。天灾人祸既除,颍州人就有了安居乐业的基础。然而,苏东坡先生仅仅在这里为官八个月。八个月里,做了这样的几件大事,这不是什么模式或者什么速度可以解释的现象。我们现在无从了解苏轼先生上任尹始的心态,也无法认定他注入了什么精神,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想到了人民。短短的八个月里,他还写下了几十首流芳百世的诗词,从中我们能看出他一来到颍州,就融入了人民中间。“我性喜临水,得颍意甚奇。到官十日来,九日河之湄。吏民笑相语,使君老而痴。”到任十日,就和群众携手交往,谈笑风生。奉民生为圭臬,当然很快就能摸清老百姓的心思,并且尽力为人民多办实事。而我们现在某些官人的为官之道,想的是如何快些升迁,视老百姓为“雏狗”(春秋时期祭奠用的草编的小狗),比起东坡先生,不谛是石之似玉者,琇似美玉也,也如糟糠之与鼎食。试想,假如老先生觉得皇上冷落了他,满肚子委屈,为了重新获得青睐,便生着法儿常常去皇上面前晃晃,他还能在八个月里做出那么多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