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文如其人”
文/张玉庭
“文如其人”是句经典名言。意即:只要细听他说的是什么或者写的是什么,就能由此看出他的人品,判断出他的精神与风貌。
且举一例。旧时的山东省主席韩复榘是个典型的草包,明明俗不可耐却非要处处吟诗。其诗如何?请听两首。一是他的游泰山诗:“远看泰山黑糊糊,上边细来下边粗,有朝一日倒过来,下边细来上边粗。”又一日游济南趵突泉,他诗兴大发又来了一首:“趵突泉,泉趵突,三个泉眼一起冒,咕嘟咕嘟咕嘟嘟。”怎么样?是不是一听就能猜出此人俗不可耐?
让我们再看另一首小诗,清代名将、陕甘总督杨遇春游览北京西山的卧佛寺时,见庙里铜铸的大佛终日侧卧,就曾欣然咏诗如下:“你倒睡得好,一睡万事了!我若陪你睡,江山谁来保?”其诗看似大拙,其实豪气万丈,那种献身国防保卫边关的军人风度,不仅表现得十分准确,而且十分传神。
怎么样?是不是文如其人 ?
让我们再细品阅读《红楼梦》时的感觉。
请注意第七十回的一段描写,同是以柳絮为题填词,黛玉宝钗就填的不一样。
黛玉写的是:
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队成球。飘泊也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一听就有一种寄人篱下深感无奈的极浓重的悲凉。
宝钗写的却是: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它随聚随分 。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一听就有一种胜券在握的得意感。
那么,这是因为什么?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宝钗正在战胜黛玉,就要稳当当地当宝二奶奶了。
让我们再看刘姥姥和薛蟠。
前者是位地道的农村老太太,她的“文章”就有浓浓的泥土气息 如,当她不得不与贾府的众小姐们一起行酒令时,那随口而出的酒令就极具乡间的俚俗风格:“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使小姐们一听就笑了个东倒西歪。
薛蟠是有名的恶少,粗陋恶俗之极 他的“文章”就满是痞味。请注意《红楼梦》的第二十八回,当大家规定,必须要用“女儿悲”“女儿愁”“女儿喜”“女儿乐”四名句行酒令时,他的酒令居然是:
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
女儿愁,绣房撺出个大马猴。
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
女儿乐,一根XX往里戳。
一听就是浓浓的流氓色彩。
再看看贾宝玉的:
女儿悲,青春已大守空闺。
女儿愁,悔教夫婿觅封侯。
女儿喜,对镜晨妆颜色美。
女儿乐,秋千架上春衫薄。
一听就是一位文雅人的风味。
这也说明一个道理,当我们写人物时,一定要写好他的话语,从而准确地写出他的人品与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