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童年拾遗之三)
文/永珍
我们村子虽小,但值得骄傲的是村子里有个大戏台。每年过年的时候都唱戏。村子里有个戏班子,是从早年传下来的。年年收徒弟,一代代传下来。我四爷五爷都是戏班子里的教师爷。我同学王淑英的爷爷也是。我四爷是武生,五爷是青衣,王爷爷是老生。他们自已登台唱戏,还收徒弟。一进腊月门就开始排戏了。我是一个铁杆戏迷,经常在戏班子排练时跑去看。我也想学戏,无耐母亲管教甚严,不准我学戏。我就跑去看。很多戏目我都耳熟能详。什么“大登殿”、“釆桑”、“卖子”、“打渔杀家”、“四郎探母”、“玉虎坠”,等等。
到年跟就开始搭戏台了。不是有个大戏台吗?是呀,但那是露天的。要在台上搭上席棚,分出前后台才能唱戏。从大年初一开始唱戏,直到过完元宵节之后才结束。在唱戏的日子里,我每天都早早地扛上我家的长条凳,去抢占第一排的坐位。因为第一排一来看得清,听得清,二来安全,不会受到涌挤人群的干挠。因为我村戏好,附近村里的人都来看。戏台下常常挤得黑压压一片。特别是开戏后,不知是唱得太好,有人要挤到前面去看,还是象我爹说的“有人发坏”故意挤,看戏的人群中就会”打浪头”。所谓打浪头就是人群被挤得忽而向这边,忽而向那边,就象河里的浪头一样。站在人群里的人就会被挤得不由自主的荡来荡去。坐在后排的人就会很不安生,有时还会被涌倒。坐在前排就不同了,无论后边发生什么,都会好好看戏,不受干挠。随着戏一出一出地演唱,我的心跟着戏中人的悲欢离合而跳动。常常不由自主地落泪或是欢呼。
有一次快开演了,开戏的锣鼓都打了两遍了,还是不开戏。台下就有人开喊了:“怎么还不开戏?”也有人开“突”了,所谓“突”就是叫倒好,起哄。这时四爷在台上一眼看见了坐在头排的我,二话不说把我拉到后台。原来是唱“卖子”的小男孩突然病了,上不了台。四爷一边为我打扮一边教我那个小男孩的戏词。我说:“不用教,我都会。”于是“青衣”一手拉着我,另一手拉着小女孩上场了。说也奇怪,我第一次登台居然一点也不害怕,不但不害怕不紧张,反而有点兴奋。因为我看过“卖子”多少回了,每句台词,每个动作早已烂熟于心,所以一招一式,一颦一笑都做得很倒位。过去都是我看别人唱戏,今天轮到别人看我了。心中美滋滋的。那天演出赢得了不少叫好声,不管是给谁的吧,我总觉得有我一份。每每想起来,心中还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