辋川,我向往已久,对于我来说那简直就是梦幻般的存在。无数次想像着“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清新和闲适,想象着“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飞鸟,时鸣春涧中”的天籁之音… …。王维后期的的诗句总是把人带入一种禅静状态。
三月份一个周日,去蓝田看望朋友,饭后无事,有人提议去看王维手植银杏树,我高兴极了,这正中我意。尽管是初春时节,知道银杏树没有秋季好看,但我们已经等不及它枝繁叶茂、满树金黄了,渴望先睹为快。两辆车,七个人,出发。
王维手植银杏位于西安市蓝田县辋川镇白家坪村向阳公司14号厂区内。如果不是蓝田的朋友带路,很难找到,也很难靠近。一是导航找不到这个景点,二是景点在向阳公司厂房内,闲人免进。
银杏树很魁伟,树高20米、胸围5.20米,据说这棵银杏树之大,在西安仅次于观音禅寺的银杏树。历经1200多年沧桑变化,它一直屹立不倒、枝繁叶茂。树下有两块碑石,一书“王维手植银杏树”,一书“鹿苑寺”。银杏树西侧是王维墓,立有一碑,只写着“王维墓”三个字,没有落款时间,可见其潦草。听说原来的碑石都被向阳公司建造厂房当了石基用了。王维母亲的墓应该也在附近。此地四面环山,南临辋川河。辋川河源出秦岭北麓,北流至县城南入灞河。
银杏树所在地,也是王维曾经的辋川别墅所在地,同时是鹿苑寺遗址所在地。我猜想,鹿苑寺的前身应该是王维给母亲修建的清源寺。辋川别墅是诗人在天宝年间(744年),从唐代另一位诗人宋之问后人手中买来,送给母亲奉佛修行的。他对别墅进行了重新修建,并根据周围的山水,对整个园林的景观作了题名,并与好友裴迪逐一唱和后来就成就了孟城坳、华子岗、文杏馆、斤竹岭、竹里馆、鹿柴、木兰柴、茱萸泮、宫槐陌、临湖亭、南垞、欹湖、柳浪、栾家濑、金屑泉、白石滩、北垞(cha/二声)、辛夷坞、漆园、椒等辋川二十景。
辋川,因水流潺湲、波纹旋转如辋,故名辋川。辋川镇位于蓝田县中部偏南,距县城约15公里。这里青山逶迤、峰林叠嶂,奇花野藤遍布幽谷,瀑布溪流随处可见,是秦岭北麓一条风光秀丽的川道。“终南之秀钟蓝田,茁其英者为辋川”。
王维,字摩诘,号摩诘居士,山西祁县人,父亲去世后,举家迁母亲娘家蒲州,故也常说王维是山西永济人。王维是盛唐诗人、画家。初看王维的名、字、号我觉得很奇怪,后来才知道,维摩诘是梵文音译,意译为净名、无诟称,意思是洁净的名字、没有染污的名称。据《维摩诘经》所讲,维摩诘是古印度毗舍离地方的一位富翁,家财万贯,但他勤于攻读,虔诚修行,得圣果成就,被称为大菩萨,后成佛,号金粟如来。他才智超群,善论佛法,深得佛祖尊重。也是诗人王维母亲心中的楷模,他的名字号都是父母从小给他取好的,后来发现,也正合他的性格、爱好和际遇。
王维诗、画、韵律均非常精通。然而,“天下事十事九输”,在这婆娑世界,谁也逃不脱这个魔咒,王维也一样。他被贬过官,被叛军抓住过。他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膝下无子。他一直心向山林,关心佛事,40多首精美绝世的辋川山水诗,使他成为中国山水田园诗的鼻祖,为唐诗开辟了新的境界和高度。
他也算是幸运的,一是其诗早早就被世人争相传唱,少年成名。他也是不幸的,他的宦海沉浮,有深刻的历史的痕迹,有些灾难也是换谁都躲不过的,只能让心灵去背负,但他把所有苦难都幻化成诗,与自然界作最近距离的共鸣。他努力静修,最终创造了诗坛奇迹。
王维出生于公元699年。九岁时,父亲去世。15岁离家赴京城。由于能写一手好诗,工于书画,而且还有音乐天赋,所以一到京城便立即成为王公贵族的宠儿。他是岐王宅里的常客。17岁与友郊游,《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诗成,至今我们都常常提起。720年春,王维22岁,就试礼部,但落第,这应该是王维人生求取功名遇到的第一次打击,他应该充满挫折感。721年,23岁的王维中状元,任太乐丞,负责音乐、舞蹈等教习。然而供职仅数月,就因属下“舞黄狮子”事而被贬济州司仓参军。五年的济州生活,他有强烈的幻灭感,不然他后面就不会辞职、隐居,并频繁与宗教接触。
728年,30岁的王维隐居淇上。729年,31岁的王维开始从大荐福寺道光禅师学习顿教。731年前后,王维33岁,妻子去世,他竟然之后再未续娶。734年,36岁的王维闲居长安,秋赴洛阳,献诗张九龄求汲引,隐居嵩山。735年,37岁的王维官拜右拾遗,离嵩山至东都任职。736年,38岁的王维随唐玄宗回长安。737年,39岁的王维赴凉州河西节度幕,为监察御史节度判官。738年,40岁的王维自河西回长安,官监察御史。740年,42岁的王维迁殿中侍御史。冬,因公务赴南方 ,自长安经襄阳、郢州、夏口至岭南。741年,43岁的王维自岭南北归,曾经过瓦官寺拜谒璇禅师。742年,44岁的王维在长安任左补阙。744年,46岁的王维开始经营辋川别墅。745年,47岁的王维迁侍御史,出使榆林、新秦二郡,曾经至南阳郡,遇神会和尚。746年,48岁的王维转任库部员外郎。748年,50岁的王维转任库部郎中。750年春,52岁的王维母亲去世,离朝屏居辋川。752年三月初,54岁的王维守丧期(27个月)满,官拜吏部(文部)郎中。755年,57岁的王维由文部郎中转给事中。756年6月,王维58岁,安禄山叛军攻陷潼关,入长安,唐玄宗仓皇逃往四川,王维被俘。被俘后,他曾吃药取痢,假称患病逃避,但因其诗名太大,安禄山派人迎接他到洛阳,拘于菩提寺,硬委之以给事中伪职。757年,王维59岁,唐军相继收复失地,王维被押解长安,按律当死,但因他被俘时写过《凝碧诗》抒发忘国之痛和思念朝廷之情,又因其弟刑部侍郎王缙平叛有功请求削籍为兄赎罪,王维才得被宽宥,降为太子中允。这是他仕途上第二次打击,但曾任伪官也让他背负了沉重的心理负担,一直好像没有放下。758年,王维60岁,责授太子中允,加集贤殿学士,迁太子中庶子,中书舍人。760年夏,王维62岁,转任尚书右丞,这是他一生所任官职中最高的官阶,也是最后所任之职。761年春,王维63岁,请求削去自己全部官职,放归田园,使其弟王缙得以还京师。5月进上谢恩状。7月去世。
王维一生休闲的时光也非常有限。他最放松的应该是为母亲守丧期间吧,但伴随着悲痛也不会多么舒心。有人说他“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我认为也不是这样。可以说他奋斗了终生,为朝廷效命了终生。
在这匆匆忙忙的、跌宕起伏的63年生命旅程里,他创作了数不胜数的佳作,他是唐代文坛一颗璀璨的星辰,使后来世世代代文化人仰望。他的诗作使无数读过的人享受到心情的安谧和生活的乐趣,安抚了一个个疲惫而浮躁的灵魂。王维无愧于“诗佛”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