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高建群

初见高建群

史飞翔

第一次见高建群,他便给我留下了永生难忘的印象。

2001年6月的一天,我因手头写一篇文章急需一本结绍民俗学家钟敬文先生的书,而来到了位于西安市东大街的钟楼书店。钟楼书店和距离它不远的行知书屋是我那时经常光顾的两个地方。盖因这两个书店书的品味较它处要高雅一些。果然在钟楼书店里我找到了一本由山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钟敬文自选集》。就在我选定书,准备付款的时候,突然觉得站在我身旁和书店老板交谈的一个男子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直到我走出书店才恍然想起——这不是大作家高建群吗?

高建群是我很尊敬的一个作家。他写的《最后一个匈奴》,我在高中时就读过。没想到今天竟会遇见他。一想到手头正好有两张我主编的报纸(当时我正在一所大学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办了一个读书协会并创办了一份报纸《读书导报》),何不请高建群给报纸题个词呢?于是我扭头又走进了那家书店。

这时高建群仍站着和书店老板说话。我看见他上身穿着一件西装,里面却是一件体恤。身材很魁梧,人高马大。微微卷着的头发下是一张长满肉的脸,很有特征。我听见他对那个老板说:“我那都是挣稿费呢。”我知道肯定是那个老板在恭维他。

我瞅准机会走到高建群跟前。

 

“你是高建群老师吧?” 

 “嗯。” 

 “我是某某大学的学生,也是你的读者。这是我办的报纸。你不知道,我在这上面还发过你的文章呢。”

说着话,我将我主编的两份小报《文学报》和《读书导报》递给他。他接过报纸看了起来。  

我说:“高老师,你能不能给我这报纸题个词?”  

他说:“行!”

于是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笔和纸。他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在纸上写下:“读书的人是幸福的人,因为他可以和过去对话。高建群。2001年6月8日。”写完后他说了一句:“我的字不太好。” 

趁他看报纸那会儿我乘机与他交谈起来。我说:“高老师,你怎么还有空出来逛书店?”

他说:“我前些日子出了本书,托这家书店帮着卖几本。今天过来看看。”

“你平时忙不?”

“不忙。”

……

当时还谈了些什么内容,我现在都忘了。我唯一记得是,我们的谈话很投机。高建群很真诚。我问的他都一一回答了。没有一点架子。临走的时候他还说了一句:“能不能把你这两张报纸给我留下?”我想不到一个那么著名的作家竟会看上我办的两张小报纸,于是恭恭敬敬地送上。这就是我与作家高建群的第一次会面。

多年以后,我和高建群先生经常一起开会、出席活动,喝茶、吃饭,但我从未向他提及过此事。我想他或许早已忘了此事。所以直到今天我从未对任何人谈及过这次经历。事实上我在心里是很感念高建群的。感念他的为人,感念他的直率,感念他的真性情。他是那么地真诚,那么地谦逊。有评论家曾当面向我说,高建群很自负,是“宇宙文联主席”。这里我不想对这位评论家的感觉做出任何评价。我只能说所有的人都是矛盾统一体。心理学告诉我们,一个人有多坚强,他就有多脆弱。有多自负,就有多自卑。自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只要是发自内心那就都是好的。书生难得三分狂。

为了对这个问题能说得更透彻一点,我想再举一个发生在我身上的例子,有对比才有鉴别嘛。一次,我去听一个作家的讲座。这个作家的名气是很让我崇拜的。他的讲座还算可以。末了,我以校报记者的身份让他给我个人题个词。他随手在我的笔记本上写到:“飞翔学弟与您共勉。某某 2002.4.17.”。一边题一边说:“回头告诉你们校长,只要订阅些我们的杂志,就给你开专版。”一听这话我顿时如霜打了一般,整个人一下子失望透顶。再看看他的题词,那么圆滑,那么世故,没有一丝的真诚。于是那个作家刚一走,我就把他的题词从我的笔记本上撕了下来,揉作一团。我认为他亵渎了我对他的尊敬,同时也亵渎了我对文学的向往与崇拜。

同样是两个著名作家(如果我在此说出那第二个作家的名字,大家一定会为之一震。因此还是不要说的好),但表现出得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格。我以为,无论再伟大的作家他当初都是小作家,都是一粒嫩芽。无论再伟大的作家他都应该去尊重他的读者,特别是那些热爱他,崇拜他的青少年。

我想,作家还是保持一颗素心的好。万不可太世故。万不可太圆滑。更不能城府得势利。最好能像高建群先生那样,诚实、谦逊、真诚、自然。能像他那样,勇敢地说一句:——我那是挣稿费呢!

史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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