婊子与牌坊
陆体福
现如今,“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成为市井俚民日常生活中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似乎说明,千百年来,婊子一直对牌坊有一种扯不清道不明的情节。
牌坊的设立往往是为了歌功表德,以便流传千古,是对社会有良好影响的人和事进行表彰和宣扬,而评价标准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婊子干的却是出卖肉体和灵魂的营生,自古以来便遭人厌恶,这二者本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事,为何又扯上了关系?
婊子之所以做婊子,或为利、或好逸恶劳,或为生活所迫、或误入歧途堕入火坑……也许有令人同情的理由,可一旦做了婊子,从此便丧失了做人的尊严,成为令人唾弃的对象,因此,婊子之所以做婊子,绝不是为了名。而渴望拥有受人尊敬的好名声,是人类共同的愿望,婊子当然也不例外。可好名声对于婊子来说,无异于镜中花水中月,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或许,越是难得到的东西越想得到,因此,婊子挖空心思也想要洗白自己。
立牌坊既然是社会宣扬美德的具有巨大影响力的方式,婊子自然也极为重视,并视其为重塑名声的一条捷径。牌坊一旦树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婊子的龌龊之事渐渐消泯,那座精美伟岸的牌坊,却容易被善良的百姓惦记。对于已经得了利的婊子来说,留一个好的名声就是她们最高的追求,自然不惜一切代价。但立牌坊并不是每一个婊子都能做得到的事,即使有能力做,也不是都能做得好的事情!君不见,神州大地,多少牌坊历经千百年的风风雨雨,雕龙画凤,立德立传,后人争相瞻顾,确实颇有盛誉,殊不知在那风光无限的牌坊后面,依然清晰的写着两个大字:婊子!
做婊子不容易,做了立牌坊的婊子就更不容易了!不但要有巨大的财力,还要得到当时主流社会的认可,因此,牌坊不是想立就立的!若是立了牌坊,受了牌坊的约束,从了良,往后规规矩矩的做人,不再涉入龌龊之事,或隐姓埋名,或远走他乡,些许能安度余生;就怕从了良,另谋它路了,却依然带着一颗婊子的心,不甘就此沉寂,导致管束自己不力,偶行婊子之事,这既要顾忌舆论的责备,又怕立牌坊的功德受损,既不是备受煎熬!
立牌坊成功的例子也不是没有,甚至有很多。如南宋梁红玉,虽委身于妓院,因机缘巧合结识了韩世忠,并协助他抗击入侵金人,韩成为一代名将,二人亦结为夫妻,千百年来被传为美谈。如杜十娘,因家道中落而堕入火坑,却坚贞不屈,为改变悲惨的命运而苦苦挣扎,可惜所托非人,最终玉石俱焚,让人徒生怜悯与惋惜之心,可因此揭露出来社会制度的黑暗和卑劣的人性,却使后人深深反思!再如近代的小凤仙,虽出身青楼,可与护国将军蔡锷的交往,在国家与民族的危难时刻,没有因为自己卑微的身份而置身事外,双方关系被奉为“知音”,一直以来被传为佳话!可见,身份并没有使她们被历史唾弃,但无一例外的是,她们都是做了有益之事、具备是非观念的人,事迹被老百姓口口相传,是建立在百姓的口碑之上的,因此,老百姓都不忍心用“婊子”一词来称呼于她们!虽然看不见她们立的牌坊,但千百年来,却一直是正面的评价,因此,立在老百姓心里的牌坊才是最好的牌坊!
即便如此,这样的教训并不能警醒后人,如今,一面行婊子之事大获其利,一面立牌坊欲盖弥彰的大有人在,这类人的龌龊行为更加隐蔽,牌坊立得更为高大,立德行文更加华丽,咋一看,道貌岸然,衣冠楚楚,是让人敬仰的贤能之辈,殊不知,背后干的全是婊子的勾当。
自古以来从不缺婊子这一行当,但像如今这样,婊子大行其道,牌坊立得毫无顾忌,就着实让人难以理解了,更甚的是,婊子不但没有遭受什么谴责,还博来许多人的钦羡,这让君子情何以堪!
以为立了牌坊,把自己美化在那些雕凿得精美无比的石头上就万事大吉了吗?诗人臧克家说过:有的人想不朽,把名字刻入石头,名字却比尸首腐烂的更早!
相较于那些给自己立牌坊,以期达到混淆视听,洗刷黑暗历史,挑战社会道德评价体系和人类良知的婊子,一心一意做婊子而无心立牌坊的婊子倒不是那么令人厌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