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时光之水让一切回归真实澄净
——读周志文《记忆之塔》有感
城阳第五中学 孙文静
《记忆之塔》写的是周志文二十岁之后的台湾经验,涵盖了台湾社会转型期的诸多变化,书中对台湾的教育与社会做了很严厉的批评,火力十足,完全颠覆了学院派散文温柔敦厚的传统。有人评价,书是好书,可惜怨气过重。亦有人说周先生针砭时弊、襟怀坦荡。而我认为,周志文先生内心细腻敏锐,绝不失温情,他在那些近乎不留情面的描摹、评判、反思之间,无意彻底否定什么,只是实打实地写自己的经历,写自己的生活,写自己的感想。.
《记忆之塔》写了一个怀着雄心壮志的少年来到台北上大学,梦想碰撞到冰冷且永远有出乎意料的稀奇事的现实,终致梦想逐渐破灭的过程。书中写到了许多人物,有各种经历了命运诡谲与理想幻灭的普通人,也有许多我们耳熟能详的名人。在知识的门面下,曾有多少卑弱的人物,冷血的心灵,崇高与腐朽和谐的并存着。
周志文先生中学时代被孟子那种刚正奇倔的气息所染,成天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高一初读胡适时,五雷轰顶般的震撼,加上当时在学校耳闻目睹的丑闻,感觉胡适所言切中肯綮:中国社会是一个虚伪的、充满骗局的社会,骈文、八股、小脚、太监、姨太太、贞节牌坊等,都是“罪孽深重的老祖宗”留下来的遗产。然而,随着阅历的积累、思考的深入,周志文发觉晚年胡适整天周旋在“中研院”迎来送往的酬酢之间、青年时期那种直陈腐败、意气风发的胡适之体再也看不见了。
不过,周志文先生在东吴大学、台湾大学求学时也遇到不少终生难忘的老师,学识渊博、人格闪亮、诲人不倦。大一时他曾去台大蹭课听,台大中文系的国文老师是叶嘉莹,叶嘉莹老师授课的认真与批改作文的严谨,让周志文先生触动。台大中文系的现代文学则是聂华苓教授,聂教授在高校学术为大的气氛里强调文学艺术的执着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哲学系殷海光老师在介绍罗素著作时,突然高举罗素《为什么我不是基督徒》的英文原书说:“要学他做个学术界的汉子!”这个举动,加上他那些文章,让周志文至今想来仍觉震撼。周志文读硕士时的的齐邦媛老师讲授艾略特长诗的情景,对表象的诗意之美与简单诗句下蕴藏的深意的解读让他颇感获益。与这些师长的接触,那些课堂内外的经历,在他生命中成为不可磨灭的印记,这些影响与作用都融入他生命的溪流。
“自由其实是人内心的一种境界,自由是教人如何从社会与自我设下的重重难关找寻最大活动的可能。自由并不是要扫除所有的阻碍,何况外在的阻碍任我们如何扫也扫不光,要知道鸟没有逆向的风是飞不高的。”“当整个世界都沉沦了,教育应该是还浮在水面的一座岛屿,它是最后的一座基地。它的存在,表示人类还有一丝得救的希望,如果它消失了,人类就真正一无所有了。” “什么是一个真正的文化人?尤其在我们的时代。他必须认真地选择自己的价值,选定后就朝着这个方向走,所谓‘虽千万人,吾往矣’”。《记忆之塔》也着实是一个学界中人的自省,在冷与热、光与暗正反相生的冲突矛盾中,寻思着谐美旋律与合理人生的可能。
所有的时事都会过去,只有文学才可能永恒。这个时代,经得起推敲的声音都是低抑的,周志文先生的文章就是这样,多少回忆,风光霁月,真实面对,真实写来。孝炎兄弟、龚氏鹏程、东吴台大,中国时报,或隐或刺,几无避讳。他冷静自持的笔调,是一种喧嚷时代的冷音,也是一个边缘人对时代的热响。人要自如,不困在象牙塔里织梦,用时光之水让一切回归真实澄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