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漫长等待
——读马尔克斯《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
城阳第七中学 杨慧琪
这些年,你有没有等待过什么?
小时候,盯着挂钟数着点,等待父母下班后带回来的零食;上学后,等着一阵阵急促的下课铃声,冲出教室去撒野;后来在踌躇满志中等着长大,立誓要大干一场,不久后却又在窗边听着《不想长大》,等待每一个匆匆而过的周末,以及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马尔克斯笔下的老上校,每个周五都会穿上他最体面的衣服,到码头去等待,期待邮寄员背着满满的信件上岸时,里面能有属于他的一封信。
“等养老金来了,我就可以带你去看电影了。”老上校总是这么宽慰妻子。马尔克斯笔下的老上校,参加了千日战争,年仅二十岁就当上了上校。退伍后,政府应允他们一笔抚恤金,夫妻俩已经苦苦地等待五六十年了,他们不知道这等待是不是有效的,是不是能够在有生之年实现的。但是抚恤金已然成为他们窘迫的生活中仅有的精神食粮。当然,他们也心知肚明,这念想只存在于他们被饿死之前。
小说中的雨季让人厌弃,它总是和上校的痛苦联系在一起,小说一开篇,雨天就和邻居的出殡结合起来了,好像一开始就暗示了老上校的悲剧结局。十月的雨,浸透着绝望和失败感,身患重症哮喘的妻子苦苦支撑,上校冥思苦想,但他仍然在等待,仿佛等待的不是来信,而是真理。书中说道“我真正缺少的是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而不是自己知道些什么……我应该做的是找到一种对我而言为真的真理,找到我可以为之生,为之死的理念。”上校都建立在了这封遥遥无期的来信上,于上校而言,他等待的不止是来信、抚恤金,更是他心中的真理。
马尔克斯笔下,专制制度是拉丁美洲最大的悲剧,老上校的悲剧真实体现了拉丁美洲的地域和文化生活。印第安土著文化和哥伦布发现的新大陆导致文化的融合,制造出一个神奇的不可思议的世界。小说末尾,妻子逼问上校,“告诉我,我们吃什么?“上校活了七十五岁,用他一生中分分秒秒积累起来的75岁,才到了这个关头。他自觉心灵清透,坦坦荡荡,什么事也拦不住他,他说:“吃屎!”书读至此,绅士却贫穷,理性又天真的上校形象跃然纸上,且活灵活现。
传承于悲剧文化的源头,却又在历史的长河中将悲剧隐藏在日常的柴米油盐之中。马尔克斯笔下看似平淡的生活,简单的语句,却具有隐性的张力。
有时候,能够支持我们坚持下去的,正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希望。人生最艰难、也最需要勇气的事情恰恰是等待。这种力量来自生活的期待本身,他不是一种外在的信仰,而是一种生命力的状态。这是来自清晨的荣耀,无人加冕,属于每个早晨起来,等着咖啡烧开,一脸天真而期待神态的上校。
“这个故事我重写了九次,他是我所有作品里,最无懈可击的一部,可以面对任何事情。”这是马尔克斯对本书的评价。在读的过程中,我一次次地感到绝望,为上校一次又一次地给自己希望叫绝。透过上校的不幸,我们看到的是哥伦比亚徒劳的革命、战争后的持续动荡、官员的腐败、大选的虚伪、人民的民不聊生以及悄然酝酿的又一次革命。在绝望中寻找希望是拉丁美洲人民的常态,也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信念。上校只是一个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