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写散文(节选)
作者:邓有民
编者按:这是作者在一次文学创作交流座谈会上的发言材料(节选)。现在平台上推出来,目的是提供给大家交流互鉴,相互学习,共同提高。本群写散文的作者很多,但风格各异,水平也参差不齐,希望大家多思考、多切磋、多创作,共同促进赭麓文学平台再上新的台阶。这既是我们的初心,也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什么是散文?在我国古代文学里,除去韵文、骈文,就是散文。它既不要求押韵,也不要求句式工整。这个应该是广义的散文摡念。那么,在现代文学里,散文与诗歌、小说、戏剧并列,这是从狭义来定义散文。当然,上面两种定义都是从文学体裁上来说的。如果考察其主题思想,篇章结构,语言风格,修辞方法,还包括材料的组合,方言的运用,线索的选取,以及叙事、抒情、议论的侧重不同,等等。散文的界定就更加宽泛,更加自由了。总之,相对诗歌和骈文来讲,散文是一种非常自由的文体。古代的诸子百家(包括“四书五经”),明清的小品文,现代的杂文随笔,都是典型的散文。曾经有位散文作家讲,散文就像一个人走在路上,平平常常,自由自在。这个比方充分表明了散文的自由形式。但是,是不是因其自由与随意,就可以随随便便把它写好了呢?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怎样写散文?我只好结合自己的写作经验来谈谈。我讲的个人经验,可能没有什么借鉴意义,只能供大家参考。我觉得写好散文,首先需要确立主题(下面谈主题征文时也要讲到这个问题)大家都知道写散文强调“形散神聚”,或者叫“形散而神不散”,这个“神”就是主题。主题是灵魂,如果灵魂是空的,形式再好都没得用。我还记得我在《黔东作家》发的第一篇文章《父亲》(大约是2001年),主编(毛之侠)还特意把刘照进写的散文《父亲》(后来据刘回忆说,当初投稿时他这篇文章标题不是《父亲》,是编者改的)放到一起发,作为“同题散文”(当然是指同主题)发表。《父亲》的主题非常明确。那时父亲离开我已经三四年了,我之所以一直不能下笔,是因为我的悲痛过于沉重。当时间逐渐淡化悲痛,而怀念却与日俱增的时候,我一口气完成了《父亲》,如释负重。全文抒发了对父亲的崇敬和怀念之情,虽然回顾了父亲的一生,材料多,叙事多,时间跨度长,但都紧扣主题来写,就觉得文章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其次是选材。主题确定了,就要围绕主题来选取材料。正如要造一座房子,钢筋,水泥,砖块,沙石、木料、玻璃、铝合金等等自然必不可少。但一定是按一个科学合理的比例来搭配的,如果全是钢筋,全是水泥,或者那样多了,这样少了,都不可能建成。就以我写的散文《听雨》为例–说来也算巧合吧,《听雨》最初发表在《贵州日报》(2009年1月30日“娄山关”文学副刊)竟也是以一组同题散文发的(另一篇的作者叫许迪梅)这篇文章在选材上我是非常认真的。既有自己的亲身经历,真实感受,思想认识,情感变化,也选取有古代的诗词、对联、文章,现代的小说,既有中国的也有外国的事例,表面看起来很杂乱,但它们都是围绕“听雨”这个主题来服务的。结果,每件事,每个人,每个时间点,每句诗,每段文,都被主题紧密地团结、统一起来,使其浑然一体,组织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
第三,关于语言特点、修辞方法、写作技巧、个人风格、地域特色、文化内涵、思想格局,等等。我就不作过多的说明了。仅仅结合我个人的写作经验来简略地讲一讲。
一是语言,我的主张是朴实无华,简洁明了,多年来我也是这么坚持的。比如《乡村人物》(共50篇)就是代表,语言非常质朴,结合黔东地区的方言、土话、俚语,感觉很接地气,具有浓郁的地域特色。另外,我认为语言是一脉相承的,一百多年前的新文化运动,也没有搞“一刀切”,完全摒弃文言里的一些词汇和句子。其实,这是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因为白话本来就是从文言脱胎而来的。时至今日,我们不是还在提倡“让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活起来”吗?央视正在热播的《典籍里的中国》收视率也很高。因此,我在写作散文时,也还适当运用了一些文言的字、词、句,这样结合方言、俚语来写(其实,我们的方言中就有很多保留了文言的读音和涵义的字词),从而形成了自己的语言写作风格。
二是写作技巧,我个人比较认同“最大的技巧就是无技巧”的观点。我觉得不要把写作看得太玄乎,好像只有作家才能写文章。那好,中国现在到底有多少作家?我们(今天在座的各位)能不能称作家?反正我自己不是,顶多是个文学爱好者。难道我就不写文章了吗?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在生活和工作中写作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语言是思想的外壳,作文的目的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思想。用最简洁、最浅显、最好懂的文字把自己的想法写出来,让别人读了明白自己的意思。这才是写作的根本目的和动机。比如我写《武陵山珍》(共30篇,语涉铜仁风土人情、文化民俗、物华天宝,亦借物抒怀、托物言志之文,兼融怀乡、叙旧之情于散文纪事之中)就没有过多地使用技巧。通篇叙述如行云流水,自然流畅;又如与老友闲聊,娓娓道来,如数家珍。发表后还经常接到读者的电话,共聊铜仁地方的风土物产。有人强调“起承转合”,没错。“起承转合”是一般规律,而绝不是“套路”,我们不要生搬硬套。有个极有趣的现象,文艺理论批评家往往自己写不出好的文学作品来,原因就是掌握的“套路”太多,自己束缚了手脚—这也是北大中文系宣称的“不培养作家”的原因吧。当然,我并不是反对技巧,我只是反对那种刻意追术技巧的做法,结果鹦鹉学舌、东施效颦,本末倒置,贻笑大方。
三是地域性与文化性,我认为一个人写作带有地域文化特色,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脱离现实生活而凭空创造,即使如远古的神话,庄子的《逍遥游》,还有像《封神榜》、《西游记》、《聊斋志异》、《子不语》等,都是反映现实生活的作品,只是表现形式不同罢了。作家只能写他熟悉的东西,包括人物、事件、情节都可以虚构,但一定是有生活体验和原型的,也必须是符合生活逻辑和情理的。所以,《黔东作家》标榜的“文学性,地域性,先锋性”是立得起足的。另外,散文还要强调文化内涵和思想格局。应该多写反映时代主旋律的作品,贴近群众生活,关心现实问题,弘扬社会正能量。正如古人主张的“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那样,做一个时代的记录者。为此,我们要不断加强学习,博览群书,深入基层,体验生活,丰富自己的阅历,提高自己的思想境界,完善人品和“文品”,做到“我手写我心”,只有这样才能写出真正有价值的散文来。
写好散文,不但对社会,对个人;还是对工作,对生活;甚至对历史,对现实,对未来,意义都是非常大的。曹丕在《典论·论文》中写道:“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已经把文章拔高到如此地位。古人甚至把它列入“三不朽”事业当中,可见其价值和意义是非常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