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老舍的《四世同堂》其实就是一部生活史、斗争史。它反映的是北京沦陷后,生活在北京的市民的生活和斗争。老舍的笔下描写的人物没有轰轰烈烈的正面战争,也没有我们在历史上所了解的那些工作者的机智和英勇,他把眼光放在了沦陷区北京小羊圈胡同里,形形色色的人物登场,上演每天的大大小小的事件。正是通过这些,来写出北平人的反抗、顺从,正义、背叛……
第一,我们来看祁家长孙辈的人物——祁瑞宣
他是一个为了家庭责任而牺牲个人的“牺牲者”。和现实生活中的长子长孙一样,从传统的思想中赋予了“老大”不同寻常的责任。祁瑞宣是祁家家庭里孙子辈里的老大,他对四世同堂的秩序,充满了敬畏,对祁老人在家中的权威也是极力维护,他意识到了责任的重大与艰难。(北平陷落了。平日他已是当家的,今天他的责任与困难,更要增加许多倍。一方面他是个公民,而且是个有些知识与能力的公民,理当去给国家作点什么,在这国家有了极大危难的时候。在另一方面,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平日就依仗着他,现在便更需要他,他能甩手一走吗?不能!不能!可是,不走便须在敌人脚底下作亡国奴,他不能受!不能受!)因为家庭和睦,子孙繁盛的理想,他一次次忍耐了瑞丰夫妇的责难和挑衅。对于瑞全的出走,他是积极支持的,因为那是他内心想做而出于家庭原因不能做的事,(转过年开学,校中有五位同事不见了。瑞宣不能不不惭愧自己的无法逃走。)但也因此,才引来了家人的责难和不满。
为了家中老小不挨饿,他忍辱负重去工作。供养家庭的责任很重,也很艰难,但为了让祖父和父母开心,让家里的“老人们”开心,让家庭和睦,最后他依然收留了落魄的二弟瑞丰。
同样,他在工作中也是一样,是一个身在压抑环境中却依然不得工作的苦闷者。对祁瑞宣来说,教书是他乐于从事的职业,但他去工作在某种程度上也主要是为了养家,尤其是在北平沦陷后教书更是成了他痛苦的差事:一方面他不想从日本人手里讨饭;另一方面为了养家他又不得不去学校,他没有迟到早退的、装腔作势的恶习,不到万不得已他也永远不旷课。 “学校开了课,可是他并不高兴去。他怕见到第二代的亡国奴”“但是,他不能不去,为了收入,为了使老人们心安,为了对学校的责任,他不能藏在家里。”在沦陷的北平工作,祁瑞宣是痛苦的,没有热情的。后来,他为生计去英国使馆工作也颇令他苦恼。祁瑞宣不想出去工作,又不得不出去工作,这让他无奈、苦闷。
瑞宣的妻子韵梅很好,勤劳、善良,具备传统女子身上美德,可是,相对于爱情而言,瑞宣又是一个爱情的“失独者。年轻人的爱情总是令人羡慕的,爱情的世界的双方可以平等的交流,心灵上可以沟通。可对祁瑞宣来说,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追求爱情,他甚至连自己爱的女人都没有。韵梅很好,可只是祁瑞宣生活意义上的妻子,她对祁瑞宣尽的是妻子的责任,但很难称为真正意义上的爱人,因为她根本就不懂自己的丈夫,也无法与丈夫进行思想上的对话和交流。祁瑞宣在国难面前忠孝两难的痛苦除了跟三弟瑞全交流外,只能憋在心里。如果他与韵梅之间存在爱情,就不至于在三弟走后找不到一个能理解他的人。祁瑞宣没有受到爱情的煎熬,也没有体验到爱情的个中滋味。在家庭里备受责任负累,在工作中备受煎熬压抑,在婚恋的世界依然寻找不到幸福。
第二,我们来看小说中的小人物
《四世同堂》描写了41个老北京的小人物,有祈老人、祁天佑、天佑太太、祁瑞宣、祁瑞丰、祁瑞全、韵梅、胖菊子、小顺儿、小妞子、冠小荷、大赤包、犹桐芳、冠高弟、冠招弟、钱墨吟、钱老太太、钱孟石、钱少奶奶、钱仲石、李四夫妇、长顺、马老寡妇、小崔等人物,
作者着重描写而又集中体现的是那些善良、驯顺而又保守的小人物,那些“老中国的儿女”。如祁家老太爷是一位善良、愚得人,是谨奉着“知足保和”的古训的老人。当民族陷入战争的深渊,他所关心的只是“存着全家够吃三个月的粮食和咸菜”,在他看来,只消“关上大门,再把装满石头的破缸顶上”,便足以消灾避祸。他哪里想到这是八年沦丧,弄得家破人亡的大灾大难呢? 还有李四夫妇见义勇为、助人为乐的精神,正是北京普通民众身上闪现的精神之光。
当然,鲁迅先生曾说“对比是一种好法子”,小说中还写了不少另一类小人物。如大赤包、蓝东阳、冠小荷、祁瑞丰之流。大赤包贪图富贵,一味想靠巴结日本人获得光鲜的生活。她靠揭发钱墨吟、巴结李空山当上了妓女检查所所长,希望利用自己的女儿招弟巴结日本司令,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地位。
也许这样的小人物身上我们也跟更读出纠结与斗争,更能读出形形色色的形象,更能看到世间百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