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这无边的黑暗撕开一道口子
——读巴金先生的激流三部曲之《春》有感
黑暗,无边的黑暗!黑夜,看不见星月的黑夜!
读“激流三部曲”的第二部《春》,那种读《家》时存留心中的压抑还没有及时排遣出去,新一轮的痛苦又铺天盖地侵袭而来。我嗅到了腐朽的气息,感受到了无边的黑暗。不,是看不到一点儿光明!
在《家》中,已经难产死去的瑞珏,留下来的小儿子没多大,就在他外婆家死去了;没多久,瑞珏和觉新的大儿子海臣又得了脑膜炎死去;觉新,觉得自己也快要死了,因为他的小家庭的四个成员:他,妻,小儿子,大儿子,已有三个人先后离他而去,永远地离去了,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挤在这大家族的夹缝中,勉强喘息。
蕙表妹也死了,生生地被她的亲父亲逼死的,被她所嫁去的一家人给迫害死了。
嫁到脾气乖张、性格暴戾的那家人家,公婆无情,丈夫无爱,蕙抑郁到极致。她的抑郁,从未嫁时到后来嫁过去,加重了许多,进而导致身体健康极差。怀孕,病情加重,中医已经无能力治疗,还不被允许请西医诊治,蕙生生地被病痛折磨致死。这中间,我读到她的眼泪都哭干了,形容憔悴,身体孱弱,最终瘦到不盈一握,直至她冰冷地死去。死了还得不到下葬,只能够躺在冰冷的地方,承受着这永不消逝的折磨。
婉儿代替鸣凤嫁给一老头子做妾,被打,被虐,还要在出门时给那一家人装门面,带上全套的金银首饰,穿上鲜亮的服装。可是,她手臂上的一道道伤痕,就是最有力的控诉。这些伤痕在控诉着社会的黑暗,还有婉儿经受的诸多苦痛。
剑云也死了!护送淑英逃离这个让人无法呼吸的大家庭,一路奔波,加剧了他的病情的恶化,死于上海,肺病。
这个家庭的几位大家长,一个个道貌岸然,实则有着龌龊的思想,做着不可见人的勾当。三叔硬要把女儿淑英送进一个坟墓婚姻中,他还自以为是,不让女儿学习英语,只说女孩儿学会三从四德就够了,而且谁都不能够反抗。四叔和奶妈关系不清白;五叔在外养妓女,在家讨女佣喜儿为妾。这些长辈们,一转脸就对板起面孔来训斥侄儿辈们,谁会去听?这股子乌烟瘴气的东西,真让人想要远远地逃离,一天都不要多待!
蕙的弟弟枚表弟,没有人疼爱,没有人关心,就这样病怏怏地行走在他那冷冰冰的家里。他那刚愎自用的老爹,伙同女婿一家逼死了亲闺女蕙却丝毫不觉得,还大夸女婿是经纬之奇才。对于他的亲生儿子,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都是不顺眼,不是呵斥就是责骂。现在,也不知道这个枚表弟最终的命运会如何。
裹着小脚的淑贞,在爸妈那里得不到半点温暖的关爱,听不到丝毫理解的话语,能听到的只有责骂,责骂!只要爸妈一生气,她的妈妈一定会吵上她大半天,或者大半夜都不让她休息,只为了痛骂她出气。她妈妈责骂的冷言冷语,那可是张嘴就来。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是孤独的,自卑的,没有安全感的。
不成器的觉群、觉英不受任何人的约束,家长对他们也近乎放任自流。我们从他们身上,也看到了这个大家族的日渐没落。
心是沉重的,沉重到有缺氧的感觉。时不时地,我要把书重重地放下,离开座位,走到室外,吹一吹冷冷的风,让自己静一静,缓和一下内心的愤怒和痛苦,因为我的心难以承受其重。
希望有一阵风,吹走这层层阴霾;希望有一道光,照亮这浓浓暮色;希望有一声呐喊,喊出这一个个微小生命痛苦的呻吟;希望有一杆旗,招呼这一双双迷茫的眼睛,看向前方。
我在呼唤光明,同时努力在文中可以寻找这样有力量的人,有力量的事,有力量的语言。还好,有觉民在,有琴在,就有希望在。在上一部《家》中,觉民的抗婚以成功抗过爷爷的命令漂亮收尾,琴还在全力地支持着觉民,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身边的表弟表妹们,让他们看到一点希望,得到些许温暖。所有大人孩子都喜欢琴,她自有个人的魅力,吸引着身边的人。对于蕙的安抚,对于淑贞的爱怜,尤其是对于淑英的帮助,改变了淑英的命运,让琴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迷人的光芒。一直被大家喊作“冒失鬼”的淑华,也在言谈举止间展示着她那颗不屈的灵魂。从最初的不太喜欢读到第二部,我已经开始喜欢淑华了,因为在她身上,我读到了希望,读到了光明。
在剑云的陪护下,在大哥觉新的资助下,在觉民和琴的具体安排下,先到上海的觉慧成功地接到了这个大家庭中逃出来的第二个成员——第一个彻底抗争的女性成员——淑英。她顺利地逃离了婚姻的魔爪,获得了新生的机会。在这本书的结尾处,我看到了希望,借助淑英写给家庭的信,我看到了她内心的轻松,她头顶上天空的明朗。真好,这个女孩儿得以存活了!
合上“激流三部曲”第二部《春》的时候,我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一点。因为有不可遏制的力量,在向这不合理的制度宣战,在将这无边的黑暗撕开一道口子,给人信心,给人光明。
最后,再来感动一下巴金先生高超的文笔吧:
一个人在被三个不同的人请求的时候,细微的变化:“那么你跟我们一道划船去。”淑华邀请地说。淑英用眼光请求。芸天真地望着他。蕙又把眼光移过来轻轻地在他的脸上扫一下。这四个不同人物,不同的年龄,不同的性格,对于觉新的不同邀请方法,细腻传神,这语言才真正体现出大家风范!
用一封封内容详实溢满情感的书信,表达着这个家庭一系列的变化。
传神的人物性格塑造,各不相同。
复杂的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写得非常生活化。
社会环境从一个家庭的变迁中体现出来。
一个家庭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
一个家庭中的不同成员,代表着不同的社会力量。
巴金先生动情地用笔描绘中,有他自己,有他的家人,有他身边的其他人。以他的手写他的家,他的心,他的憧憬。
他让我感受到了黑暗,更给我以信心,我相信,黑暗中将会被撕裂,光明一定会来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