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马志雄
高楼大厦,灯红酒绿,歌舞升平,这是尘世间最本然的繁华,刚到广场附近,便好像一脚踏入最深的红尘,虽然这个广场是我所见最小最简单的广场。或闲游,或跳舞,或只是路过稍作停留,人们毕竟从白天的繁忙中抽身了。虽说人生百态,不可轻然否定别人的生活方式,但我嫌那里的音乐太响,人声嘈杂,街灯也太过明亮。
广场斜对面是一小巷,因为通向公园,所以名曰公园路。小巷很狭窄,勉强容得小型车辆通行,房屋也建的不算规整,但很有市民生活的气息。人们一面忙着赚钱忙着生活,一面忙着休闲忙着娱乐,生命就这样淡然消逝在时光里。小巷入口有一棵垂柳,在我的记忆中,它最早地抽出新芽,最迟凋零,似乎有对命运的不甘承受却又本于自然。小巷尽头就是山王庙,庙很小,香火也不算旺盛,在几棵大枫树的荫蔽之下,默然存在着,仿佛它并不存在于时空里。
过了山王庙,就到雍熙公园了。公园很简单,倾其所有地展现在我们面前,也就是一禅院,两亭子,三处游廊。公园虽小,但也毕竟是个公园,而且独具特色。雍熙公园建在一个狭长的山脊之上,山脊一侧是山谷,谷底是一条公路,另一侧还是山谷,有河流不紧不慢地流淌,从山谷上山的路叫十二弯古道,已有百年历史了,行走于其间,确有曲径通幽的之妙。山脊末端峭壁之上,是猴峰亭,立于亭中,猴子岩之险峻让人震撼。鬼斧神工,如两刀一齐劈下,造化出此般险地,或是大地精神的延展,以成世人脾性之一面。
晚上九点至十点左右,整个城市都渐渐归于寂静,公园里的人很少,我明显地感觉到此时游于此地的人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脚步更轻,更慢。脚步的轻重与快慢是和心境相关的,定是要在一清净之地,心也与之搭配,归于清净,外化于行。我想,所谓身心轻安,就是这种存在状态了。
过去已是过去,未来还没有到来,那些其实都不是需要过分挂碍于心的,最应该关系的是,你当下的身安于何地,心安于何地。或者,连当下的思虑也没有必要,只顾着沉醉于自然,听清风与山间草木的耳语,听山谷河流回荡水声潺潺,听游人断章式的交谈,仿佛莫扎特在演奏他的得意之作,顿觉舒心,惬意。
记得苏东坡在一篇文章里感叹说:“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这是一个人从凡尘中撤退,身归于自然,心归于净土后的领悟,纵使世间纷扰万般,不得一世隐逸,得一时一隅的安宁,也当尽情享受,忌一心多念,把生命消耗在虚幻的物事之中。
《道德经》说:“返者之谓道。”我们常常感到不幸福,体会不到人世间的快乐,常在苦恼中怀疑人生,其实就是因为不知“返”。那我们返于何处呢?又说“道法自然”,就是说我们纵然要深入尘世生活,但要学会返归于自然,以自然观人情物事,定是不一样的感受。
趁夜未央,经过小巷,我从广场到公园,又从公园到广场,如在凡尘与净土之间游走,随心走,随意停留,自在闲适。
马志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