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意)普里莫·莱维《不定的时刻》
又一本诗集。作者莱维是意大利犹太人,是作家,也是化学家,还有一个令人心惊的身份:奥斯维辛174517号囚犯。他是集中营的幸存者。能够活到老年,他是幸运的,但是那些没有活下来的犹太人的悲惨命运永远铭刻在他的记忆之中,其中包括他的恋人,她死于集中营毒气室。
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特殊的经历给了他特殊的题材。他在诗中呈现了战争的残酷、绝望、悲苦、哀歌和所有的叹息。如同余秀华身体的不便给了她独特的诗歌诉求。内容不管如何变化,他们在罕见的心中分泌出诗的物质时,对自己、邻人和宇宙说的话,就是诗了。
不是诗人才写诗,而是写诗的人才叫诗人。尹东柱说过。
摘录莱维的一首我很喜欢的诗:
起初
人类弟兄,一年于你们显得太长,
一个世纪,如一座庄严的里程碑,
你们为生计而奔波劳碌,
疲倦,易怒,受骗,患病,迷惘;
听听吧,这些话里满有慰藉与嘲弄:
二百亿年前,
有一团璀璨的火球,
孤独而永恒,飘浮于时间与空间,
兼任我们的先父与行刑者,
它爆炸了,一切变化自此始。
甚至如今,这一灾难性逆转的回声
仍响彻在宇宙各极。
万物皆诞生于那一次痉挛:
拥抱我们又嘲弄我们的深渊,
生养我们又击倒我们的时间,
我们所爱的女人们的眼睛,
不计其数的恒星,
还有这只写作的手。
1970年10月13日
这些日子因为读了几本诗集,我发现我又开始写诗了。我不认为我的诗有多好,我只能向自己,读者和未来保证,这些都是我的产物,在特殊的时刻,它们自然成形,令我自己也感到惊奇。于是有了下面这个——
树叶和其它
太阳不知道每一片树叶的名字
它只知道它们整体叫做叶子
对叶子而言
太阳只要存在就好
只要它绽放光芒
叶子就会变得更有生命力
绿得更青翠
有一种力量
它使人从里到外发生变化
仿佛汗毛上挂着小灯
整个人变得熠熠闪光
美好的世界
让人走向更好的自己
即使活得再通透的人
也有内心崩塌的瞬间
雨落下来
打在刚刚洒满阳光的地面上
月亮一月只圆一次
其余时间都在耐心等待
所有人都怀疑过自己
别无他法
在沮丧中等待信心重回到我们中间
我没想过会写下这些
它们就像清晨的风
从窗外溜了进来
我没想过心中涌出如海的爱
然后又回到自己身上
所有的偶然
成了生命的必然之路
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