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所有的故事就从情绪和思绪说起吧。
情绪这玩意,真是捉摸不透。一整天,都好好的,到了晚上,突然就莫名其妙的低落和烦躁了。
思绪这玩意,一会儿还在此处,而刹那间,又到了彼处。如果说情绪是古刹钟声,那意识就是山涧潺潺流水。当这两种同时在体内发作时,就成了心绪,如两股真气,情绪因意识而动,意识又因情绪而变。
早起的阳光,依旧是明媚灿烂的,不,应该说是夺目的。今天大暑,一大早就很热。今年的夏,也是格外的热。
开车送女儿学画画,返回后又送妻上班。情绪是很高涨的,这是正是暑假的开始,接送女儿和妻子,足可以证明自己在家存在的意义。
思绪里满是暑假开启后的计划。觉得充实饱满。两股真气合二为一的心绪,满是能量。
早餐后,和侄女、小儿各自学习,看书。陪侄女写作业,因情绪波动,而不断地转化着我的思绪,时而因她的乖巧而开心,时而因她的叛逆倔强而恼火,我的思绪也在开心和恼火中不停地转化,教育是慢的艺术,要耐心要等待;教育不能离开戒尺,今天对孩子让步,就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要静下心来和孩子平等交流;不行,要果断制止孩子因不会做作业而哭闹的不良行为……思绪的跳跃,又让情绪不断变化,体内的两股真气实在难容,好在我恰好读的两篇文章如北冥神功,化解了体内两股波动的真气,让我的心绪宁静了下来。
第一篇是邹奋韬(1895——1944)写的《我的母亲》:母亲二十九岁,留下了三男三女就离开了人世。作者未言母亲的死因,可却在文末说她的可爱的性格,努力的精神,能干的才具都埋没在封建社会的一个家族里,都葬送在没有什么意义的事务上。否则,她一定可以成为社会上一个更有贡献的分子。
如此足可推断其母的生命当也是葬送在“封建”二字上的。关于对封建的揭露和批判,鲁迅、巴金、赵树理等大家们大多是用小说的形式展开的,尤其鲁迅,他们的批判不可谓不深刻,不可谓不震撼,但却很难让今天的读者产生共鸣,毕竟时代久远。可是邹奋韬的这篇追忆散文则不同,他用生动的细节描写和自己内心的真切体悟叙文,其母的形象跃然纸上,十分动人。尤其是写其背书其父严打而其母泪如泉涌之处,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父亲打我母亲抹泪责父的场景,想起自己作为父亲批评责打两个孩子而妻子在一旁无可奈何抹泪的场景。
其中的描写,足可与归有光《项脊轩志》中的“娘以指叩门扉曰:‘儿寒乎?欲食乎?’吾从板外相为应答。语未毕,余泣,妪亦泣”之描写相媲美。
“我自己呜咽着背,同时听得见坐在旁边缝纫着的母亲也唏唏嘘嘘地泪如泉涌地哭着。我心里知道她见我被打,她也觉得好像刺心的痛苦,对我表着十二分的同情,但她却时时从呜咽着的、断断续续的声音里勉强说着‘打得好’。她的饮泣吞声,为的是爱她的儿子;勉强硬着头皮说声‘打得好’,为的是希望她的儿子上进。”
读至此处,我也是泪眼婆娑。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同时,又有几个子女为子欲养而亲不待悔恼呢?
我特意把这段读给女儿和侄女听,她们竟都听出了味,对我的“严厉”竟表示了充分理解和认同。我的情绪瞬时在他们的懂事中变得激动了。而思绪又飘忽不定了,为了海伦凯勒。
我读的第二篇文章是美国女作家海伦凯勒的《享受生活》。
勇敢寓于灵魂之中,而不是一副强壮的身体。海伦凯勒身残志坚,幼时患病,丧失视觉、听觉和说话能力,可是却积极乐观,挑战生命的不公。她在此文中说:
虽然生命中有很多缺陷,但我可以有如此多的方式触摸到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世界是美好的,甚至黑暗和沉寂也是如此。无论处于什么样的环境,都要不断努力,都要学会满足。
这是多么充满力量的文字呵!
文末说:有时候,当我孤独地坐着等待生命大门关闭时,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就会像冷雾一样笼罩着我。远处有光明、音乐和友谊,但我进不去,命运之神无情地挡住了大门。我真想义正词严地提出抗议,因为我的心仍然充满了热情。但是那些酸楚而无益的话语流溢在唇边,欲言又止,犹如泪水往肚里流,沉默浸透了我的灵魂。然后,希望之神微笑着走来对我轻轻耳语说:“忘我就是快乐。”因而我要把别人眼睛所看见的光明当做我的太阳,别人耳朵所听见的音乐当做我的乐曲,别人嘴角的微笑当做我的快乐。
海伦凯勒的特殊经历和真实的体验在瞬间让我泪流满面,但同时体内的血液里满是对生命、对人生、对这个世界的热爱。读着海伦凯勒的文字,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位倔强不服输的女子,微笑中满是乐观与自信。与之相较,自惭形秽。体魄虽健,却心志薄弱,满脑子都是悲观和消极,对生活的怨恨多于热爱;总觉生命不公,无帅气的容貌、无傲人的权力地位、无挥霍的金钱等等,于是乎内心总是无快乐,无满足。
老子曰:咎莫大于欲得,祸莫大于不知足。故知足知足,常足矣。
思绪至此,情绪不再波动。两股真气合二为一,心绪宁静。
下午三点半,从舞蹈班接女儿去围棋班的时候,看到在酷暑的街道边,奔走的孩子孩子和家长时,思绪突然停留在这样一个问题上:什么是暑假?孩子的暑假去了哪里?
因为这个问题,情绪突然再度低落。回家后一直闷闷寡欢。
独自一人饮茶思索。我孩童时的暑假,是和弟弟在田间忙碌,帮母亲干农活,掰烟笋,刨锄,碾场,喂猪,喂鸡,忙里偷闲,再不下地的时候,偷偷看电视,听父母进门,迅速关电视,假装翻书了。暑假似乎也是很快乐的。
而看着在艳阳下从这个补习班到那个兴趣班奔波的孩子和接送孩子的家长时,我不知道这里是否有快乐。可是县城里的孩子,不去这些班,又能干什么呢?呆在家里,似乎手机和电视就成了主流。去旅游,去参加夏令营,这些又不是每个家庭都能负担得了的?
现在很多地方都在出台政策,解决孩子寒暑假,甚至4点多散学后的看管问题。这里又有很多的新问题,家长希望给孩子补课,来点“有用”的东西,可是国家政策又不容许上课,只能以兴趣班为主,这样就要产生一些费用,靠财政,显然不可能,家长又不愿把钱花在“没用”的科目上。新的问题有产生了。
思绪至此,情绪继续低落。
晚饭后,带着三个孩子楼下院子里玩。陆陆续续,家属院里的孩子们都出来了,带着孩子们一起跳皮筋,看着孩子们疯跑,甚至一位从西安来榆探亲的七十岁老奶奶也和我们一起跳皮筋,“马兰开花二十一”时,我突然又开心起来。原来现在孩子的暑假在这里,白天忙碌于补课,晚上在盛夏的夜晚,一群玩伴在院子里疯狂,不亦乐乎?
九点回家后,妻带着三个满头大汗的孩子洗漱,而我再也抑制不住思绪与情绪的碰撞,我需要写下今天的所有,以使我狂乱的心绪宁静。
书写至此,已近凌晨。妻与三个孩子已经熟睡。透过窗户,夏风凉凉。
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