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群星闪耀时》读后感

历史,当我们试图咀嚼这两个字眼时,似乎故纸堆沉郁且焦腐的气味丝丝绕绕。这样的印象大概始于早年历史课堂上枯燥的时间、地点、人物的宣讲,也可能是历史书为维护史实而四平八稳的纪实文风。所以正史一般没有野史好看,因为一个“野”字就把历史从寡淡的垂暮老人形象打扮成风华绝代且搔首弄姿的美女,令人无限遐想并欲去探探虚实。但是诗人歌德却称历史是“神明的神秘作坊”,有点浪漫、有点出其不意甚至有点恶作剧。

历史其实还有一种写法,就像斯蒂芬.玆维格的《人类的群星闪耀时》,它把历史的瞬间描写的跌宕起伏、高潮迭起、扣人心弦。我确定在那瞬间也感觉到澎湃的心跳、悲沧的挽歌和刻骨的遗憾。历史是最真实的戏剧,有最鲜的血肉和最真实的命运。书里面共记录了14个历史的命运瞬间,择取其中3个共享之。

一、到不朽的事业中寻求庇护-黄金投名状

这是一个关乎探险的故事。黄金和人欲才是探险的起源。

当哥伦布夸夸奇谈他臆想中的“新黄金国”时,没有人怀疑他的夸大其词。在哥伦布的描述中仿佛铁铲轻轻一掀就能得到黄金万两。人们疯狂了,这些躲债的、走投无路的、作奸犯科的、穷困潦倒的、逃避家中悍妇的乌合之众很快成为最危险的歹徒和不安分的人,不仅把当地土著榨得干干净净,自己也因为豪赌而被高利贷掐住了脖子。他们急需找到新的掘金地摆脱困境。

机会来了。一个法学家恩西索决定用自己的全部财产经营一个名叫“黄金的卡斯蒂利亚”的美洲殖民地。他显然被这个名称迷住了,因此组织了一只远航的舰队浩浩荡荡开往那个想象中的黄金地。而一个声名狼藉的冒险家巴尔沃亚把自己装进了木箱躲过债主和总督的眼线,成功登船。

然而剧情直转而下。他们在海上遇到“黄金的卡斯蒂利亚”的逃难者,证明那个地方不仅没有黄金而且盛产土著人的毒箭和可怕的沼泽。在人们举棋不定、沮丧不安、心慌意乱时,巴尔沃亚指挥船只航向一个据说依傍着含金河流的达连湾(现今加勒比海最南部的海湾)。恩西索作为一个严谨的法律人,热衷于在文书上建立自己的权威,很快被胆大妄为、相信武力的巴尔沃亚篡夺了指挥权。恩西索为保命不得不逃离小岛,而国王派来的总督被巴尔沃亚阻挡上岸,这个不幸的总督在归国途中葬身大海。

巴尔沃亚现在是小岛的最高权力者,但同时也背叛了西班牙的国王,因为他篡夺了法定的权力还间接谋害了国王的使者。所以他并不开心,最重要的是小岛上并没有什么金银财宝。他明白等待自己的命运是被国王派来的平叛者绞杀,所以他决定到不朽的事业中寻求庇护。这个不朽的事业就是黄金,他要找到真正的黄金国作为国王的投名状。

巴尔沃亚拼命从土著人那里抢掠黄金,在一位最有势力的酋长家里,他看到大量金银财宝。当他们像疯狗一样争斗黄金的归属时,这位酋长轻蔑地献言: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在这些高山后面的大海对面的民族那里到处都是,黄金顺着河流汇入大海。

那个海是太平洋。

巴尔沃亚头上悬着那死亡的镰刀,他明白必须争分夺秒。他挑选了190人开始长途跋涉,带着弓箭、火枪和一群大狼狗开始横越巴拿马地峡。赤道灼热,沼泽泥潭遍布,蜇人吸血的昆虫到处都是,茫茫的森林雾气还有土著人的冷箭,消耗着他们的体力。但是他们找到黄金国的决心就像铜墙铁壁一样,谁若阻挡就会碰个头破血流。他们甚至制造了一场令人唾弃的屠杀,把一个土著部落的的俘虏喂了狼狗借以取乐,败坏了他的名声,永垂史册的前夜,充满血腥气味和人类的罪孽。

1513年9月25日,巴尔沃亚意识到翻过这座山巅就会是那神秘的海洋。他下令其他人停在半山腰,他独自一人爬上峰巅,见证了那片阔海。一望无际,瓦蓝的平静的太平洋和对岸印加帝国丰盛的珍珠与黄金。这双欧洲人的眼睛替欧洲鉴证了这个伟大的时刻,也让自己青史留名。然而不幸的是,这个不朽的事业并没有庇护他,他在6年以后终还是被国王派来的政敌以谋反的罪名送上断头台。

二、攻克拜占庭-虚掩的凯尔卡门

公元15世纪中叶,拜占庭帝国已经被蚕食得只剩一个首都君士坦丁堡。王国的象征就是一道环绕着教堂、宫殿和一排排屋宇的巨大城墙。作为基督教在东方的最后堡垒,它千年之久的璀璨文化和富丽堂皇的东正教教堂圣索菲亚大教堂,仍然让环伺其周边的土耳其人垂涎三尺。

公元1451年奥斯曼土耳其人迎来一个充满雄心的年轻苏丹,他是穆罕默德二世。他既热情又凶险,既虔诚又残忍,即学识渊博又杀人不眨眼,既是一个士兵又是一个外交家,这些特点汇聚在他身上形成一股危险的力量,汹汹如激流向拜占庭卷席而来。

公元1453年4月5日,土耳其人的15万大军像潮水一般出现在拜占庭城墙之外的平原上。而拜占庭因东西教派无法协调的分歧最终功亏一篑而失去了罗马的战争援助,只能依靠自己的城墙和血肉之躯抵御土耳其人一遍又一遍的冲击。拜占庭的城墙绵延7公里,1000多年来经历代皇帝不断加固和重修,成了不可攻克的标志。从罗马的攻城槌到新式的野战炮和臼炮对这座城墙都无可奈何。所以穆罕默德二世制造了巨大的掷石器,用闪电般的火舌不断蚕食和咬碎拜占庭的壁垒。每击中一炮,尘土弥漫,碎石横飞。

战事缓慢进展着,城墙倔强地坚守着它的使命,也消耗着土耳其人的耐心和体力。穆罕默德二世这个天才的谋略家决定把战舰拖过山岗和峡谷,从一个海面运到另一个海面,突袭到拜占庭由海港保护的另一面城墙之下,这面城墙显然比曝露于平原之上的城墙要薄弱得多。现在拜占庭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人苟延残喘不更时日。

5月29号,穆罕默德二世决定发动大规模总攻。他安排了一次宗教盛典,以真主的名义允许他的士兵在攻克拜占庭后尽情劫掠3天,城墙之内的所有一切,金银珠宝、男人女人都属于他们。金钱、美女、杀戮这些最原始的欲望就是战争齿轮上的润滑油,搏命的亢奋剂,激起十余万土耳其士兵一轮一轮的冲杀,而拜占庭人抗住了一拨又一拨汹涌的进攻。胶着状态是战争中最磨人的时候,比拼的是心理还有运气。

运气属于土耳其人。几个土耳其人从外城墙的缺口进入内城和外城的巷道,在迷宫式的巷道里好奇而漫无目的地乱闯,他们突然发现内城较小城门之间有一个小门-凯尔卡门,正敞开着,没有士兵,没有燃烧的火油,仿佛是通往和平之门。他们立即叫来增援部队,从这里冲进了内城。守卫外城的士兵发现后背出现敌人,惊呼:城市被攻下了!谣言如山倒,霎时间哗啦啦人逃城破,拜占庭的皇帝在一片混乱中被入侵者刺死,与帝国同归于尽。

凯尔卡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门, 似乎上帝打了一个盹,死亡和暴虐趁机溜入。十字架倒地,基督教据守的东方堡垒瞬间坍塌,真主获得胜利,圣索菲亚大教堂被改建成清真寺,成为欧洲的千古之恨。

三、西塞罗与独裁者

西塞罗,一个才华横溢的语言大师、演讲家、共和主义捍卫者、自由的卫士和政治斗争祭台上的牺牲。他的一生与罗马两个鼎鼎大名的独裁者纠缠在一起,声名显赫也因此而死于非命。

公元前76年西赛罗被选为罗马财政官,公元前63年担任执政官。他为传统的法律效劳并维护古罗马的共和政体孜孜不倦30年,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他应该是一个技术官僚,是残酷政治斗争中的“秀才”,秀才最怕遇到兵。

首先他遇到了凯撒!最开始他还对凯撒有提携之恩,他惜才、爱才,但是凯撒却不是羽翼下歌声婉转的黄鹂,这是一头雄鹰,理想是独霸天空。高卢一役后,凯撒迅速建立了军队威权,拖沓的共和议事制度成为他雷厉风行的绊脚石,他准备一脚踢开它。

首当其冲的是元老院以庞培为首的老人家,内战爆发。而西赛罗作为共和的守护者无奈成为凯撒的对立面,尽管他看到庞培的军队散漫松弛,根本抵挡不住凯撒的铁蹄。凯撒占领罗马后,对这些元老院的政敌倒也温和,并没有置之死地,西塞罗被恺撒要求退出政坛,但恺撒偶尔还会去西塞罗的庄园叙叙旧情,高谈阔论一番。

这个时候西塞罗算是退隐江湖。优渥的生活条件让他得以专情于论著的撰写,在文字里抒畅心志,书就《演说家》、《论老年》、《论安慰》、《论义务》等杰出著作,成为实至名归的一名哲学家,是当时首屈一指的精神领袖,也成为凯撒被刺杀后心怀鬼胎的各路人马的拉拢对象。

凯撒被刺杀后,安东尼、屋大维、布鲁图斯和卡西乌斯(刺杀凯撒的密谋者)纷纷扩军备战,意图成为另一个独裁的篡权者。他们纷纷向西赛罗抛出橄榄枝,希望他的威望和法律知识能帮助他们合理化目前的行径,无疑谁争取到他谁就有足够的砝码在这场政治及军备竞赛中拔得头筹。然而西塞罗没有倒向任何一个人,他忧心仲仲,对国家和人民都感到失望。他呐喊的自由并没有民众真正懂得,他们只晓得当下的实惠和享乐,都是墙头草,没有人在这混乱的局面中保持独立的思考和清醒的头脑。

如果,他就此沉默下去,估计就不会有后面的灭顶之灾。当安东尼窃取国库资财发动篡权的内战时,他终于坐不住了,为了维护飘摇的共和政体,他站到了罗马元老院的论坛上,发表了十四篇反对安东尼的演说“反腓力辞”,号召人民支持屋大维。安东尼自然对他恨之入骨。

内战各派实力均衡,僵持着暂无法分出高下。但政治就是这么回事,战场上摆开斗争的架势,私下里三个政治对头已经开始勾兑、妥协、分赃。而西塞罗顶着一头沧桑的白发还在论坛上持续为共和呐喊,为人民的自由发声。天真的老人不知道自己在安东尼和屋大维的拉锯式磋商中“荣登”不受法律保护人士的清单,也就是人人可以得而诛之,获得赏金。

西塞罗被出卖后,也曾试图逃离。但也许是太疲惫,或者故土难离,或者心如死水,他逃离途中又返回他的庄园,而暗杀者一拨一拨纷至沓来。他在仆人的劝说下又逃进庄园附近的森林,暗杀者在金子的诱惑下绝然不会放走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把林子围个水泄不通。当仆人们围在他身边试图给他最后一层保护时,他断言命令他们各自逃生,凛然地面对了死亡。

西赛罗的头被悬挂在他曾慷慨陈词的罗马广场的演讲台上,一颗粗大的铁钉 穿过他的额头,他的双手被砍下来钉在罗马柱上。那些熠熠生辉的哲学思想、那些华丽优美的辞藻仿佛此刻只在控诉:”暴力永远无理“!这个控诉是那么意味深长,令杀戮者蒙羞,使麻木的人民惭愧。共和的罗马就这样结束于这个耻辱的十字架,以一颗老人的头颅和张开的手掌宣告了独裁的轰然到来。

西塞罗论证说:暴政侵犯每一种权利。只有当每一个人不是企图从自己的公职中获得个人的好处,不是企图在社会利益的背后隐藏自己的私利,国家才能实现真正的和谐。只有当财富不被大肆挥霍而成为奢侈与浪费,而是得到妥善管理,并被转化为精神文明-文化艺术等,只有当贵族阶层放弃自己的傲慢,只有当平民不让自己被善于煽动的政客们收买,并且不将国家出卖给某个派别,而是要求得到自己的天赋权利时,国家才能健康发展。罗马不需要苏拉和凯撒这样的人,也不需要格拉古兄弟这样的人。

独裁是危险的,革命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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