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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开始,中华史进入了国家时代,易中天带领我们探寻国家的起源和机密。解释为什么文明的标志是国家?为什么世界各国的体制五花八门?
从部落到国家,是历史的岔路口。国家,是文明与史前的分水岭。国家一旦诞生,人类就进入了文明时代。世界各民族开始分道扬镳,朝着认准的方向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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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在此卷中讲到,几乎所有的古老文明,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华夏和印度,都是农业民族创造的。 各文明古国都有自己的文字,比如古埃及的“图画文字”,苏美尔的“楔形文字”,克里特的“线形文字”,印度河的“印章文字”,中国的“甲骨文字”。这是文明的界碑。
甲骨文和金文告诉我们,国就是城,城就是墙。这显然是为了安全和安全感。但现代城市是没有墙的,这就证明人们还要自由和自由感。既要安全,又要自由,只有城市才能实现。城市的秘密破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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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的文明古国有两种。一种是一个城市加周边农村为一国,叫“城市国家”,就是“城邦”;另一种是中心城市(首都)加其他城市及其农村为一国,叫“领土国家”。 星罗棋布的城市是国家的象征,文明的界碑。任何一个民族,只要建立了城市,就同时建立了国家;建立了国家,也就进入了文明。以此为界,之前的岁月叫“史前”,也是神话和传说的时代,之后才是“历史”。 历史就是文明史。
我们如今所谓“国家”,古人叫“邦”。国家二字,也原本是“邦家”。后来因为避汉高祖的讳,才改邦为国。其实,国只是都城,邦才是全境。城郭之内曰国,四境之内曰邦。联邦不能叫“联国”,邦联不能叫“国联”,邦交不能叫“国交”,中国不能叫“中邦”,本义就是“天下之中”,是全世界的中心城市。后来,才泛指京都所在的中原地区。最后,才表示我们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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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第一卷中已经读到,上古时代尧舜禹代表之前的部落联盟,夏商周则代表之后的文明的初级阶段:夏是草创,商是探索,周是形成。 夏是“部落国家”,商是“部落国家联盟”,周是“半独立国家联盟”。夏商周可以叫“三代”,却不能叫“三朝”。 时代总要终结,集权则是趋势。此后的春秋是准备,战国是实验,秦汉是完成。之后的魏晋南北朝是反复,唐宋元明清则是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再后,鸦片战争、甲午战争、十月革命三声炮响,这个时代也终结,中国又走到了今天。这是毋庸置疑的,也是极清晰的历史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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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传说中,正是夏启这位诞育者废除了禅让制,开创了世袭制,把尧舜时代的部落联盟变成了部落国家,中华民族从此进入文明时代。 “启废禅让”,是中华史上的第一次大革命。
易中天认为,夏商周都不是统一国家,也不是领土国家,甚至不是完全形成的国家。独立主权国家的出现要到战国,完全做到“按照地区划分国民”和“依靠权力处理事务”,则要到秦汉甚至秦汉以后。标志,就是“中央集权的郡县制”。 分权变成了集权,集权变成了专制,专制变成了独裁。秦、汉、晋、隋、唐、宋、元、明、清,每下愈况。改朝换代一次,起死回生一次,也腐败溃烂一次。最后,不得不拜西方列强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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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各国选择的都是君主制。而且,也都是先从部落(或部落联盟)变成部落国家,然后从城市国家变成领土国家,最后从各自为政走向中央集权,变成王朝和帝国。这就一要有道德,二要有君主,三要有国家。 君主是核心,道德是力量,国家是归宿。 自由是城市的特质。
讲到信仰就要讲到宗教。宗教能给人们什么? 第一是安全感,因为有神的保佑和庇护。第二是自由感,因为真正的信仰只能发自内心。第三就是身份认同。对于宗教徒而言,说“我是佛教徒”,就跟说“我是泰国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更亲切。 宗教是“没有国界的国家”,法律是“并非图腾的图腾”,它们共同实现的是身份认同。任何一种国家体制和国家道路,都不过是世界各民族在不同的历史条件下,为了实现安全、自由和身份认同所做的不同选择和探索。 这就是国家的秘密。 也是国家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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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文明的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巫术没有变成科学,也没有变成宗教,而是变成了伦理和艺术,即礼乐。图腾则既没有变成神,也没有变成法,而是变成了祖宗。从生殖崇拜(女娲、伏羲),到图腾崇拜(炎帝、黄帝),再到祖宗崇拜,就是我们走过的道路。
有了祖宗崇拜,才有了家国体制,也才有了从夏商周到元明清的三千七百年文明史。就连什么叫“中国”,也得以弄清。所谓“中国”,就是“当时先进文化的中心”,夏商周则是“三个代表”。他们前赴后继,不断探索,轮流坐庄,终于奠定了中华文明的基础。
神主和宗庙,就是“祖”的新概念。神主就像图腾一样重要,宗庙则像祭坛一样崇高。因此,建立氏族或家族,都要先建庙。以祖庙为中心,族长率族而居,叫做“籍”。祖立则籍立,祖在则籍在,祖毁则籍亡,叫“毁庙灭籍”。 这样的籍,当然就叫“祖籍”。
进入国家时代以后,祖庙或宗庙又成了国家的象征。以祖庙为中心,国君率民而居,叫做“国”。祖立则国立,祖在则国在,祖毁则国亡,叫“毁庙灭国”。 这样的国,当然就叫“祖国”。
结语
易中天说,他写中华史,是要审视“世界文明中的中华文明”,找到“中华文明中的共同价值”,弄清楚三千七百年以来我们的命运和选择,回答“我们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三大问题。
中华的历史,是国家可以分裂,但文化依然如故;外族可以入主,但文化必须认同。因为“亡国”只关乎一家一姓一政权,文化的毁灭才是天大的事。因此,秦变成汉,隋变成唐,甚至宋变成元,明变成清,只要文化或文化精神不变,天下还是那个天下,中华还是那个中华。
黑格尔说过:凡是合理的,就是现实的。反过来也一样。因此,一种东西如果曾经长期存在,那就一定有它的合理性。同样,如果它居然能够毁于一旦,则肯定有不合理性。更何况,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罗马城墙上刻的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错。 显然,问题不在“好不好”,而在“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