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与出路——浅谈卡夫卡作品所反映的现代人生活困境
在卡夫卡一系列文学作品中,社会批判性和强烈的主观性是鲜明存在的。再现客观现实显得不再那么重要,转而更注重要表现人的内心活动和精神世界。有很多的隐喻内容,这些起到了增添艺术美的作用,通过“自我”、“肉在”的形式阐述,作品通常使用抽象的象征性手法,以达到表现具有深刻哲理性问题的目的。卡夫卡作品反映的现代人的生活困境,在孤独和荒谬中寻找出路,这是救赎,是人的希望之所在,关怀当下,颇有价值。
欧美现代主义文学几乎都是表现“现代人的困惑”的,即表现周围世界的荒诞、冷漠和不可理解,以及生活在其中的人的陌生、孤独及痛苦的情绪。[①]蒙田说过,“傲慢有两种原因:对自己评价过高,对别人评价过低。”对卡夫卡做总体评价起码应该先对其作品做些探讨,才不至于过于偏颇。先谈《城堡》,此书着重描绘了人间世态炎凉、揭示了人民苦难深重的状况以及众机构庞杂无度的社会现实,揭露了等级森严和官僚腐化荒淫的社会,批判了专制统治,“城堡”作为一种象征,是整个国家统治机器的缩影,它阴森森地窥视着广大黎民百姓,给人们构成致命的威胁。我们可以统称这一切为“卡夫卡式”的形象塑造,卡夫卡作品里从来不缺多种含义的隐喻,这往往也是精彩而为人称道的。
一、反抗:个体的真实
“孤独”、“荒谬”、“反抗”对卡夫卡作品来说,应该是堪比巨人的心脏的存在,这些特性有所区别又互有联系。卡夫卡自己有言:“目的虽有;却无路可循;我们称作路的东西,不过是彷徨而已。”[②]从卡夫卡这句话看来,人的生活困境始终存在,他认为人的前途不可知,寻找出路变成了生存的理由与目标,那么寻找路的过程即反抗本身,不妨看做对证明个体真实的一种实践。
静言思之,以反抗为核心,去看很多个人的生活,那种生活困境、孤独和迷惘令人感同身受。
譬如在反抗中永不停歇,演绎《当幸福来敲门》的克里斯,在那个时代,不妨明白一点:有多少个美国人,就有多少个美国梦。“幸福”一词,被杰弗逊在美国《独立宣言》上提及了十三次。或许正如马丁·路德高喊“我有一个梦想”,杰弗逊这位伟大的美国元勋相信这是上帝在指引他完成梦想,梦想照进现实之下,他选择拿起武器,选择保卫美国独立,选择不再高唱《天佑女王》。
然而,现实往往残酷,生活慢慢成了一袭爬满虱子的袍。两百年过去了,杰弗逊成了美元上的头像,美元流通着,商品自然流通着,幸福却是无法流通的。看到最后,终究还是催人落下泪来,虽然励志的目的、心灵鸡汤的气味暴露的甚至突兀,黑人的身份、婚姻的抛弃、学历的粗浅,主人公的遭遇足以映衬出一些残酷冷峻的现实,困境永存,与那荒谬生活的对立造成了自我的反抗,在反抗的过程中寻找出路。
说到底,看别人的故事,流着自己的泪,而在失落中苦苦使劲的人更能触动同样失落的情绪。主人公克里斯面对人生中惨白的部分,为了生存,撕扯分裂而使生存展现出一番奇特的天地——为节省时间,上班时候不喝水,以免上厕所;以疯狂的速度给客户打电话,打完一个甚至都不放下听筒;即使在没有薪水的实习期,他忍受着一次又一次被拒绝的失望,带着微笑在公司和客户之间穿梭。
面对苦难与不幸,作为一个父亲,其心酸怎会不被感知?与孩子“穿越”到古代“山洞”,孩子天真能够信以为真。而事实上,这里,不过是一间公厕,这里,他落泪了。片中大抵只描绘了他的两次落泪,还有一次,是当被告知被投资公司录用时,这里,他落泪了。他的反抗征途,最使人喜欢也最有触动的一幕场景便是——茫茫人海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克里斯为自己鼓掌,一声一声地,厚重、妥帖、安稳,这是努力所得、面对生活依旧热情,他仍是个灿灿发光的英雄。
不用对我说苦难净化心灵,悲剧使人崇高,反抗之后生活似乎才刚刚开始。
二、出路:一种可能
相比较于承认人本质上是悲剧的,做一个“积极的隐士”,是指示了我们“一种可能”的出路,卡夫卡作品反映的现代人的生活困境,在梭罗的《瓦尔登湖》中的生活方式也许可以借鉴,或许能在寻找出路中达到自我救赎,这是人的希望之所在。
梭罗在瓦尔登湖畔自己耕作自在生活,形式上到底暗合了我们中国传统文人耕读的隐士风格,考虑到这一共通点,这本在1854年出世时寂寞的书后来在中国能够大受欢迎自有道理。
可是,梭罗这种自耕自读,在我看来,和传统的隐士风格实际上并不相同。传统儒家隐士怀了“达者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的心思。梭罗不同,他在湖边的那两年的生活,是非常积极地在体验感受生活,承认这样的寻出路,到了彼时,已得了真我,何惧前程呢。小木屋要亲手搭建、豆子要躬亲而种、野生动植物要细心观察,鱼儿鸟儿要交流畅谈,这些,无不在探求生命的意义。梭罗先生和大自然是可以对话的,“满怀热情地生活”,在他那儿,不是一句空话,一碗心灵鸡汤。
生活里若只是匆匆,会让我们习惯于浮在生活的表面。粗糙、机械、繁忙、躜程、滞止,固然都是生活的冷漠之处,烦扰匆匆,感叹人与人之间不能真正理解,现代人的迷惘,只是反抗那夜晚高科技霓虹灯所散发出来的迷幻虚无吗?现代生活的变化其实不可以成为借口。
说回这《瓦尔登湖》,一八五四年出世,那时它不仅没有引起大众的注意,甚至引来冷落讥评;即使在它成为一部世界名著、获得无数头衔,它也仍然是寂寞的,若身处热闹,或是心向热闹,也是读不来这书的。这种生活中的自我寻找出路,是一种通达明澈的可能,处于世俗而不囚于世俗。
在很多人穷尽一生的放逐、反抗和寻找出路中,自我撕扯未曾削减锐气,又哪能磨灭寻找途中的勇气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世间能真正反抗并寻出出路的只占少数,我们大抵平凡,用“反抗与出路”五字来描摹现代人普遍生活困境或许尚可,于我们自身,还是恰到好处也就够了。看那当真为“寻”一字费尽心力的,也未必得了好结果——至少在众多现代人眼中如此。
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奋斗的目标,在反抗和出路之间我们去解开迷惘,使自己虽心灵饱受困扰,但能在巨大的思考空间里得到生存,“卡夫卡对我们至关重要”[③],如此诚然。
[①] 姜守明,洪霞:《西方文化史》,科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293页。
[②] 陈慧:《西方现代派文学简论》,花山文艺出版社1985年版,第10页。
文案:胡敏
排版:王殷
责编:王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