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布莉卡▼
生命的光
——读《我脑袋里的怪东西》 帕慕克 著
文/ wind
题 记
“三十岁后，麦夫鲁特从街巷里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男人活着就像狼一样孤独。如果他幸运，还会有一个叫拉伊哈的母狼陪着。”
——《我脑袋里的怪东西》
感谢速记员奥尔罕·帕慕克先生认真地倾听并笔录了麦夫鲁特的一生和他的亲人们的叙述。如此，对土耳其文化一直带着强烈好奇地我得以用最客观的视角走进这个神秘国度，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情，思考麦夫鲁特的一生。
上世纪五十年代，迫于生活的贫困，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麦夫鲁特的父辈们开始从农村奔向城市，做酸奶小贩、打工，一边求生存，一边谋发展。12岁的麦夫鲁特跟随爸爸来到伊斯坦布尔，边上学边卖酸奶。为了多赚钱，爸爸白天卖酸奶晚上卖钵扎（钵扎是一种由小米发酵制成的传统亚洲饮料，这种浓稠的饮料气味香郁、呈深黄色、微含酒精。）
“每天挑着四五十公斤的担子走三十公里路，多数时候做的是脚夫的营生。”还是小男生的麦夫鲁特除了要克服身体上的疲劳，还要克服挑着扁担沿街叫卖的羞愧。说起来，麦夫鲁特是个漂亮的孩子，时不时出现的羞怯地表情格外招人疼爱。这个特质一直到老都没有消失，既真诚又动人。那个时候父子俩的生意还是不错的，爸爸一门心思要在伊斯坦布尔拥有一套房子，把妈妈和姐姐们接来一家团圆。和爸爸一起进城的大伯一家脑子活络，找到了一个大靠山，盖起了大房子，早早就过上了好日子。可是，爸爸的脾气又倔又坏，不懂得钻营攀附，一直到去世都还是挣扎在温饱线上，更别提盖大房子了。
疲惫的小贩生涯是麦夫鲁特没能坚持念完高中的一个重要原因。依靠知识改变命运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他只得继续走街串巷挑着扁担叫卖酸奶和钵扎。后来酸奶工厂化，瓶装酸奶进入了超市，老式酸奶被淘汰，酸奶小贩失业了。白天麦夫鲁特在餐馆打工，晚上继续叫卖钵扎。
麦夫鲁特和爸爸不同，脾气很好，但是不懂得钻营攀附这一条和爸爸是一样一样的。他一直怀揣着一个梦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劳动，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钵扎店铺。
那个时代，政党频繁更迭，内乱不断，社会不稳定，根本谈不上只靠自己努力奋斗就能过上好日子。麦夫鲁特游走在各个宗教、党派之外，始终只能停留在温饱线上。直到社会环境相对稳定后，依靠着堂兄的帮忙生活才渐渐好了起来。
如此看来，麦夫鲁特的一生乏味得很呢。事实上呢？
参加堂兄的婚礼时，美丽的萨米哈的水仙花一样的黑眼睛，像一道光，照亮了麦夫鲁特的心。为此，麦夫鲁特给萨米哈写了三年情书。
另一个堂兄苏莱曼也爱上了萨米哈，可是萨米哈有个没有那么好看的姐姐拉伊哈还未出嫁，姐姐不出嫁妹妹是不能结婚的。苏莱曼动了歪心眼，告诉麦夫鲁特美丽的姑娘叫拉伊哈！
三年后，苏莱曼帮助麦夫鲁特和拉伊哈私奔了。抢亲的夜里麦夫鲁特才发现跟他私奔的姑娘不是他心里爱的那个姑娘！
不幸中的万幸是，拉伊哈是个很好的姑娘。为麦夫鲁特生了两个美丽的女儿，麦夫鲁特做小贩卖的鸡肉饭和钵扎都离不开拉伊哈的辛勤，还接了手工活补贴家用，拉伊哈就是麦夫鲁特的家，是他心里的那盏温暖的灯。虽然三年的情书都不是写给她的，但是，他爱她。
“三十岁后，麦夫鲁特从街巷里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男人活着就像狼一样孤独。如果他幸运，还会有一个叫拉伊哈的母狼陪着。”不幸的是，三十岁那年，拉伊哈死于堕胎。麦夫鲁特的天塌了。
七年后麦夫鲁特和寡居的萨米哈结婚了，当年错位的事情亲戚们也都知道了，萨米哈执着于这个问题：麦夫鲁特，你究竟有多爱我？这让麦夫鲁特难以回答。
四十年来，麦夫鲁特的生活在不断地变化着，城市也在快速地发展着。新的道路、新的大桥、新的建筑、新的工厂不断地建成，麦夫鲁特和爸爸居住的一夜屋也拆了盖成了高楼，成千上万的新的打工者涌进了城市，尽管城市的变化如此巨大，麦夫鲁特依然坚守着自己的钵扎，他始终坚信他的钵扎是最好的，总是会有喜欢传统的人们的。
麦夫鲁特喜欢夜晚行走在城市中叫卖着钵扎，这是他和城市亲近的方式。当他困惑时，郁闷时，伤心时，孤单时，深夜走在城市的街道上，伴随着一声发自胸腔的深情地叫卖声“钵—扎”，让麦夫鲁特能够认真地清醒地思考自己的人生。
“麦夫鲁特觉得，自己脑海里的光亮和黑暗犹如城市的夜景。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无论挣多少钱，四十年来他是为了走进夜晚的城市才去卖钵扎的。夜晚游走在城市的街道，让麦夫鲁特觉得畅游在自己的脑海里。因此当他和墙壁、广告、影子，还有黑暗中无法看清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交谈时，就仿佛是在和自己交谈。”
在这样的夜晚里，他认识了像灵魂导师一样的“先生阁下”，“先生阁下”说：“有两种意愿，内心的意愿和口头的意愿。内心的意愿是根本。”忠于内心才是根本。
在这样的夜晚里，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找到了给萨米哈的答案：“在这世界上，我最爱拉伊哈。”
我们都在不断地寻找跟自己相处的方式，不断地想要看清自己内心的真正意愿。混沌、暧昧的人生，老了的时候很容易有虚度一生的感觉。
找到那个最爱的人，点亮生命的光。无论贫富贵贱，无论岁月几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