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大石坝

最忆大石坝

文/熊华忠

敲响罗汉寺的古钟,浑厚而清亮的音韵由远及近,穿越数千年悠悠岁月和廿五载的缤纷花季,在长江之滨、嘉陵江畔,泛起层层涟漪,响起阵阵回声,在我的心中凝结一个美丽的名字:重庆!

“望得见山,看得见水,留得住乡愁。”如果你走过重庆北滨路,从石门大桥下往嘉华大桥方向这一段,不知你是否看见过这条很煽情的标语?

它是几年前大石坝拆迁时建设文创园——“洋炮局1862”的宣传语;如今,洋炮局的建设正如火如荼。

初夏时节,我再次来到这里,以回忆的炽烈,去温暖这被遗忘的过往。

我出生于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我的故乡是原四川省巴县虎溪公社(即后来的沙坪坝区虎溪镇,现重庆大学虎溪校区内),这是一片介于歌乐山与缙云山之间的膏腴之地,是巴县108个乡镇之中的三大乡镇之一,是巴县著名的粮仓。尽管如此,改革开放前夜,这里却依然贫穷落后,年年青黄不接春三月。与大石坝结缘,实为生计。

孩提时代,我便开始用稚嫩的双肩分担起家庭的重负。常常闻鸡鸣而起行,随身躯微偻的父亲摸黑踏上中大路(由重庆市区到璧山县城的步行“高速路”),过冷水沟,翻歌乐山,下芭蕉沟,经汉渝路,然后坐轮渡过嘉陵江,到大石坝去卖刷把、筲箕等,以换回些许角票或粮票。

记忆犹新的是,此时的大石坝片区,是工厂林立之地。江陵厂机器轰鸣,从红石路至北滨路,都是江陵厂的范围。一座江陵厂,涵盖了织造厂、搪瓷厂、造纸厂、电线厂、肥皂厂,学校、商店、医院与电影院——几乎任何生活用品都能制造,几乎所有生活需求都能满足。俨然是一座包罗万象的工业小镇。

繁荣、包容的的大石坝,给我镌刻下了怎样深深的童年印记!

可翠宇珠帘终究锁不住少年血脉里远大志向的激荡。我就要离开家乡,去城里求学。

大石坝,你一定不知道,此后,我怎样刻骨铭心地想你。凄风苦雨里怎样在炉火中找寻你的温润;午夜梦回时怎样将窗棂间的树影读成你。

总幻觉着在某一个瞬间捕捉到你的声息,想象着你会在一个时刻来到我面前,轻灵美丽,笑语嫣然。我怎能不时刻等待、准备张开双臂拥你入怀?

你,在我心里;而我,在学府里。

大石坝,我并没有背弃我的誓言啊!

感谢上苍!几年之后,我完结了少年的抱负志得意满地回到了故土。

然而,年少轻狂的我如何想到,这世事不在我的掌握中啊。我万丈的豪情成全不了自己的命运,一腔热血只能被接踵而至的事业、家庭双重负荷无情地吹冷。

大石坝,我渐渐地疏远了你……

鬓染微霜,少年已老。腰间的长剑已经锈蚀。

大石坝,我来得太晚了!

时光荏苒,随着重庆主城坚定地“去工业化”,长安与江陵相继搬离,空出了逶迤江岸的一大片土地。昔日辉煌,在热火朝天的旧房改造中延续。

我走下山坡,“背”着一幢幢老式的楼房,脑海里浮现那一句“风物长宜放眼望”。于是,我望见了干涸的江堤,望见了堤岸下露出水面的江滩。

夜幕降临,车辆舟船流光,不停穿梭于茫茫灯海之中,且依稀飞起喇叭、汽笛、欢笑、笙歌之声,给大石坝平添无限动感与生机。嘉陵江波澄银树,浪卷金花,满天繁星似人间灯火,遍地华灯若天河群星,上下浑然一体,五彩交相辉映,俯仰顾盼,情境各异,如梦如幻,如诗如歌,堪足撩人耳目,动人心旌。

我在这里修行,我在这里寻找灵魂的归宿。我以为自己已修炼得太上忘情,却还是为这里的魅力所折服。不过是随意的一次漫步,点滴山水间,却见证了大石坝于千年之间的成长,于廿五年瞬息的蝶变,是雍容华贵,是隐忍顽强,是意气风发。胸膛中啸出一座城市的神光,用看穿历史风尘的双眼清醒地迎接明日的落霞与虹霓!

汹涌澎湃的嘉陵江,奔腾不息地去往远方。但我知道,不出十里地,它便会在朝天门汇入长江,换一个名字一直流进海洋……

重庆的发展也是这样,融合时代的进步,放弃旧时的依恋,才可前进得更稳健张扬。

我还看见了有人垂钓,带着希望地守候,是这种休闲运动的动机。好比我来到这并不是景区的地方打望,动机既有对过去的缅怀,也有对未来的展望。

据笔者所知,大石坝改造的第一个文旅项目——“洋炮局1862”,虽然没有如期于2020年上半年开放,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尽管它“犹抱琵琶半遮面”,离开放参观的时间节点也越来越近。

夕阳西斜,我要离开北滨路了。走过才打造好没多久的北滨路健身跑道时,发现绿化带里立着一块块锈迹斑斑的历史标牌。路边的长椅上,坐着三三两两的市民,他们正怡然地沐浴着清凉的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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