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字上面一横表示天,下面一横表示地,中间两个人,两个人中间夹着一竖,这一竖贯通天地人,表示一种通道,是人向天地沟通的一种通道。人对于神灵的崇拜展开来说就是对于天地自然的敬与畏,敬是因为天地自然提供了人必须的生存资源,畏是因为人在面对天地自然宏伟的力量时的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后世关于颛顼帝时代的记载,有“绝地天通”的说法。据说在颛顼帝以前的时代,是人神共居的时代,人人都有向天地自然沟通的机会,在颛顼帝的时代,出现了政治领袖,于是将沟通天地的任务交给神媒,人间的事务交由人王来管理,将天地、神灵与人分开。在颛顼帝之前的时代,人们敬畏自然,想要与天地沟通,但是需要通过“巫”这一媒介,“巫”将人间的意愿通过祭祀的仪式传达于天地,再将天地的意志下达于人间。获得天地意志的手段包括卜筮的方法,比如将龟甲放入火中烤,得到的龟甲上的裂纹即代表天地的意志。但问题在于,关于卜筮的知识都掌握在“巫”的手中,也就是说虽然通过龟甲上的裂纹获得了天地的意志,但是这一天地意志的解释权其实是掌握在“巫”的手中,而人们又对天地意志表示敬畏,于是“巫”便在事实上掌握了权力,长此以往,“巫”也就成为了统治阶层。比如说历史上的基督教,虽然圣经的文本人人都读的到,但是圣经的解释权掌握在教廷的手中,教廷由此掌握了权力。
我的猜想在于,在颛顼帝时代出现的政治领袖,他们是否是由早期的“巫”发展来的,我猜想他们确实是由早期的“巫”发展来的。他们掌握了权力,成为事实上的统治阶层,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为了避免别人通过和他们一样的方式获得权力,所以将天地和人间划分为两个系统,沟通天地的任务交给固定的神媒,也就是“昔在颛顼,命南正重司天,火正黎司地”,这么一来就剥夺了其他人成为神媒的机会,降低了更多的人攫取权力的机会。这些固定的神媒可能发展为后世的史官,“虞之际,绍重、黎之后,使复典之,至于夏、商,故重、黎氏世序天地”,“其在周,程伯林甫其后也。当宣王时,官失其守而为司马氏。司马氏世典周史。惠、襄之间,司马氏适晋。晋中军随会奔魏,而司马氏入少梁”,这两段记载出自班固的《汉书》,据此可知后世的史官程氏和司马氏是南正重、火正黎这些神媒的后人。
我如此的猜想,其依据在于许倬云先生《中国文化的精神》一书中关于先秦时代人王的描述:“先秦时代,中国是一个祖先崇拜和分封制度结合的宗法社会。人间的王者在理论上是代表人间与祖先之间的结合点。人间一切的祈祷和愿望,应当由作为宗法结构领袖的王者向祖先陈述,也得到祖先的庇佑。祖先们则代表子孙,向自然力的神庭祈求天命和保佑。”人王虽然是政治领袖,但依旧是人间向天地沟通的媒介,也就是说人王继承了“巫”的任务。另外一个想法则是,“王”和“巫”这两个字很相像,汉字是象形文字,所以“巫”字发展为“王”字是有可能的。在中国古人的观念中,天地人称为三才,人生活在天地之中,人并非天地的从属,人有相当的自主权,并非完全臣服于天地、神灵,这种观念迥异于一神教宣扬的人应当完全臣服于至高神的观念,所以,“巫”字中间的两个人演变为一横,完全是有可能的。但是从甲骨文字形的演变来看,“巫”字演变为“王”字这种想法可能是不符合史实的,是错误的。但是,“巫”发展为人王的这一想法依然是有可能的,许倬云先生在《中国文化的精神》一书中并没有明确说明人王由“巫”发展而来,我的这一想法也缺乏其他的史料及考古依据,希望日后可以发现更多资料。目前提出这一想法,仅供诸君一哂,诸多疏漏、错漏之处均是笔者一人之责任,欢迎诸君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