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居民》读书笔记 :第十七章 章贫民区的孩子们

十七章 章贫民区的孩子们
手风琴演奏师在街头演奏时,总有许多孩子在他身边跳舞,这是伦敦东区的唯一美丽风景。他们喜爱音乐、律动与颜色,尽管浑身脏污破烂,他们的美丽与标致脸庞还是非常令人感到吃惊。
后来他们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人看到他们,或是他们的踪迹。
然而,有时候你可能会看到一个女人,年纪不大,但身形却已经扭曲畸形,没有了女人味,臃肿而烂醉,她撩起了拖脏的裙摆,在人行道上踏起了一些可怕而笨重的舞步。这暗示着她就是曾经在手风琴演奏师身边跳舞的小孩之一。
曾经充满希望的童年如今只剩下那些可怕笨重的舞步。她那朦胧不清的脑袋深处闪过稍纵即逝的记忆,让她想起了自己曾是个女孩。
她依稀还记得那些美丽而优雅的动作,但是自己的身体再做出那些姿势,最多也只是滑稽的模仿。接着她气喘吁吁,筋疲力尽,绕圈圈的脚步跌跌撞撞。
贫民区小孩也拥有那种可以成为高贵人类的特质,但是贫民窟就像一只被激怒的母老虎,对自己的小老虎张牙舞爪,把那些特质全都毁掉了,夺走他们的希望与笑声。
那些没有被它杀掉的,也会变成凄凉的酒鬼,粗鲁而堕落,比原野上的野兽还要悲惨。
想引述一小段赫胥黎教授的文字:一旦陷入惨状,任谁也无法获得维持身体一般情况所需的食物、温暖与衣服;男女老幼都会被迫爬进没有任何体面可言的狗窝,就连一般的健康条件也不可能满足;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靠施暴与酗酒来获得乐趣;痛苦以各种不同形式纠缠着他们,像是挨饿、疾病、发育不良与道德堕落;就算他们想要保持平稳、真诚与勤奋,一辈子也都必须和饥饿奋战,屡屡受挫,直到进入贫民墓园之后才一了百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孩童的前景是黯淡无光的。
他们会像蝼蚁一般死去,只有那些生命力过人而且有办法适应恶劣生活环境的才能幸存。
他们见识到各种淫秽不雅之事。除了心智腐化之外,因为居住环境的恶劣,他们的身体也一样衰败了。我们很容易可以想象这种小孩长大成人后会变成怎样。
绝望与悲惨
从他们出生起就如影随形;
咒骂之词难听,欢呼的话更难听;
却是他们最早的摇篮曲。
一男一女在一个房间里组织起了家庭。他们的收入并不像家中人口那样年年增加,男主人若能保住健康与工作,那就是幸运无比了。婴儿一个个诞生,这意味着居住空间应该加大,但他们那小小的嘴还有身体都需要额外开销,家里就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了。
东区某一间裁判法庭被告席上,一位少年的身影至今仍在我脑海里栩栩如生。他的头给被告席的栏杆挡住,几乎看不见。他的罪名是被查出偷了某位妇女的两先令,去买了食物。
“你为什么不请那一位女士给你食物?”法官用一种好像很心痛的语气质问他:“她一定会给你一点东西吃的。”
“如果我跟她要,我就会因为行乞而被关起来。”少年答道。
法官的眉头一皱,接受了他的反驳之词。
他的身世不明,来历不详,是个从小流浪的游民,宛如一只在帝国丛林里觅食的幼兽,只能猎杀弱者,并被强者猎杀。
就像那变成被告的少年跟某位助教说的那样:“我们十岁逃学,十三岁变成梁上君子,十六岁痛扁条子。”也就是说,十岁时他们开始逃学,十三岁偷东西,十六岁已经身材够高大,变成攻击警察的流氓。”
上礼拜,警方突袭了一间有人违法的房子。他们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两名幼童。他们被逮捕,罪名是跟一些女人住在同一个房间里。他们的父亲出现在法庭上。他表示自己跟妻子还有两个年纪较大的孩子,以及被告席上那两名幼童都住在那个房间里;他还说,因为他每周只付得起半克朗,所以无法租其他房间。法官放了那两个违法的幼童,但是告诫他们的父亲,表示他养育孩子的方式是不健康的。
伦敦就这样持续扼杀迫害无辜的居民,令人惊骇的程度在世界史上是从所未见的。
同样令人惊骇不已的是,那些信奉基督、承认上帝,每周日去教堂做礼拜的人对此现状居然是如此麻木不仁。
除了周日之外,他们每天都拿那些从东区赚来,沾染着孩童血泪的房租与利润来挥霍度日。
此外,特别奇怪的是,偶尔他们还会从那些房租与利润里面抽出五十万,用在苏丹的那些非洲小孩身上,让他们可以读书。
十八章 夜景
多年前他们都是肉色红嫩的婴儿,
可以被形塑打造成任何你所选择的社会形式。—卡莱尔
东区就像个动物园,我看到许多穿着衣服的两脚生物,三分像人,但是七分像动物,再加上一些身穿铜扣衣服的管理员,他们是来管理秩序的,唯恐那些动物叫嚣得太过凶猛。
因为我并未穿着我的“航海”服装,在那些到处寻找猎食对象的动物眼里,我就是所谓的“目标”。
有时候我离开了管理员身边,下一个管理员尚未现身,有些男人用锐利的饥饿眼神看着我,简直像水沟里的恶狼。他们的个头矮小、身形扭曲而且肥胖。没有人肌肉发达,虎背熊腰。看得出他们过的是最低限度的生活水平,就像穴居人的生活那样。但这样瘦小的身体却蕴含着一种力量,一种凶狠的原始力量,足以紧抓抢夺,或者撕裂扯破任何东西。
据说,当我这样的人被他们盯上,变成被害人之后,身体甚至会被他们整个往后扳,直到扳断。他们没有良心与情感,为了半镑金币,只要有一半的成功机会就可以下手杀人,无所畏惧,绝不留情。
他们是一种新物种,是城市里的野蛮人。
大自然里的野人以山谷为家,他们则是生活在街头与房舍大自然里的野人,以山谷为家。
西区的剧院金碧辉煌,华丽豪宅令人惊叹,西区的软弱居民看不到这种都市野人,做梦也想不到会有那种人存在。但他们的确是活生生的,活在他们自己的丛林里。
动物园里不是只有这种野兽,他们四处游荡,像墙上的灰影一样躲在黑暗的巷子与通道里。
此外还有不断生出这些猛兽,生到小腹都松掉的女人。
她们用粗鲁的声音哀鸣,可怜兮兮地向我乞讨几便士。
她们在酒馆里狂欢,浑身邋遢凌乱,眼神迷蒙,头发不整齐,乱抛媚眼,喋喋不休,浑身带着脏污腐败的气质。
其他还有各种动物,脸庞与身形看来诡异奇怪,反映出扭曲的兽性,常常与我擦肩而过,你无法想象醉醺醺的她们有多丑陋,她们是社会的边缘人,像行尸走肉的活死人。
这些女人疾病缠身,贪杯好饮,等有一天不顾羞耻心,把自己拿到市场上去卖了,也卖不到两便士。
有些男人则是身穿奇异的褴褛衣衫,因为劳苦与恶劣的工作环境而变得不成人形。
我还记得曾经看过一个十四岁少年,还有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脸色苍白的他们满脸病容,无家可归,两人一起坐在人行道上,背靠着栏杆,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都不适合这个社会,没有人需要他们!
各种工厂都不会抢着要他们,没有任何工作急缺男女工人。
议会通过禁止聘用十五岁以下童工的议案,五十一万四千名纺织工人全都反对。
不只女工,还有其他很多各种工人都在血汗工厂里帮厂主做苦工,一天工作十四小时却只能领十便士。
艾尔佛瑞德·福瑞曼因为失业,企图投水自尽。
爱伦·休斯·杭特宁愿跳摄政运河自杀,也不愿意去住伊斯灵顿区的救济院。
法兰克·卡维拉因为找不到足以让妻子儿女吃得饱而且有地方住的工作,干脆把他们的喉咙都割了,一了百了。
他们都不适合这个社会,没有人需要他们!
悲惨的他们遭人鄙视遗忘,在社会的废墟中垂死挣扎。
如果文明社会最多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对待人类,倒不如让我们停留在嚎叫不停而赤裸裸的野人社会。
与其成为被机器宰制的深渊居民,不如生活在旷野沙漠中,过着穴居蹲坐的生活。
十九章 饥民悲歌
“我父亲的耐力比我强,因为他是在乡间出生的。”
讲这句话的人是个聪慧的东区居民,他悲叹自己的身体发育不良。
我妈去世了,我们六个孩子跟爸爸住在两个小房间里。我爸的日子很难过,他大可以抛弃我们,但他没有。
他整天做牛做马,晚上回家后煮饭,照顾我们,他可以说是父兼母职。
他已经尽力了,但我们还是吃不饱。
我们很少吃肉,就算吃到也是最差的。
用面包和一点起司当晚餐,根本就吃不饱,对发育中的孩子很不好。
我的身材矮小,耐力也不如我爸。都是因为饿肚子害的。
再过个两三代之后,伦敦就不会有我这种人了。
不过,我还有个弟弟,他比较高大,发育得比较好。
你懂吗?我爸跟几个孩子一起努力,他才能那样。
只要你在东区看到高大的孩子,八到十二岁,发育良好,看来一副健康的模样,只要问问看,你就会发现那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孩子,或至少是比较小的其中之一。
理由是,年纪大的孩子挨饿挨得比弟妹还多。等到弟妹出生了,兄姊就开始工作了,家庭收入与食物也变多了。
他的一席话可说是饥民悲歌,在这全世界最大的帝国里,像他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
每天在全英国都有超过一百万人受到济贫法案的接济。
就整个劳工阶级而言,一年之中,每十一个人就有一个受过接济。
有三千七百五十万个英国人是来自于那种每个月收入不到十二英镑的家庭。
多达八百万人长期生活在几近饥饿的状态之下。
伦敦郡教育当局的某个委员会宣称:“当贫困问题没有特别严重时,光是伦敦的学校偶尔就有五万五千个学童处于饥饿的状态,就算教他们读书也没有任何效果。”我特别用别的字体来强调。“当贫困问题没有特别严重时”是指英格兰的经济状况还不错的时候,因为英格兰人已经把饥饿与贫病交加(他们把两者合称为“贫困”)当成社会秩序的一部分。长期饥饿已经被视为理所当然。只有当突然间出现大批挨饿的民众时,才会被认为是异常现象。
我在东区某家小店听到一位盲胞对我倾诉的悲歌:他是五个小孩中的老大,母亲是单亲妈妈。因为他年纪最大,从小就必须挨饿工作,养活弟妹。他曾有过三个月没办法吃肉的记录。他从来不知道吃饱是什么滋味。他宣称,就是因为童年长期挨饿,导致他失去了视力。
吃不饱的不只是贫民区居民、囚犯与救济院贫民。
乡下的庄稼汉也从来没体验过一年到头都能吃饱的滋味。事实上,他们之所以会大量涌入城市,就是因为吃不饱。
这片土地上四处都可以听到饥民悲歌,从贫民区到乡间,从监狱到临时收容所,从疗养院到救济院。
许多吃不饱的人都在哭叫着。
数以百万计的男女老幼、小婴儿、盲人、瘸子、病人、流浪汉、做苦工的人、囚犯、贫民,还有爱尔兰、英格兰、苏格兰与韦尔斯各地连吃都吃不饱的人。
但是,我们再看看这些事实:
五个人就能做出足够一千人吃的面包;
一个工人就能制造出足够两百五十人使用的棉布;
足够三百人使用的羊毛毛料;
还有可以让一千人穿的靴子和鞋子。
看来,这个有四千万人口的大家庭不太善于持家。他们的收入不错,但是管理绩效却非常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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