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 | 《山月记》中岛敦:借古人之口,谈今人之困

三十三岁便英年早逝的作家中岛敦,童年时便受到身为汉儒学者的祖父与父亲的熏陶,成年后多次来到中国旅行,还曾在南洋的帕劳工作。

这些经历都作为养料融入了他的创作中。

在这部中短篇小说集所选的十个故事中,前八篇是取材自《论语》《左传》《西游记》等中国古典文学的故事新编,后两篇则是以南洋岛屿为背景的故事。

中岛敦

我更喜爱前半部分。对中国古典名著故事的改编,有点类似鲁迅的《故事新编》。但与鲁迅借古讽今、针砭时弊不同,这本书中的新编故事大多是关于“如何做人”。

故事里的人们总是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挣扎。李征做着清高却无法落地的文人梦;子路向往着中庸而平衡的孔子,却也保有自己的一腔热血;李陵在忠诚无双的苏武面前自惭形秽,却也明白自己选择的无奈。

作者还十分擅长发掘“配角视角”,以悟净、李陵、子路等配角人物的视角讲述老故事,引出新的见解、新的内涵。

开篇的《山月记》是不可多得的佳作,短小精悍,余韵悠长。清高的李征既不屑俗世,又没有放下凡心、琢磨诗艺的决心,最终只能在犹疑和愤懑中化虎。担心着“本非美玉”,高不成低不就,终其一生庸庸碌碌,这是多少普通人的写照。作者将之融入精彩的唐传奇故事,让李征化虎成为一种寓言式的象征,警醒读者。

化用《西游记》的《悟净出世》和《悟净叹异》两篇我也颇为喜爱。沙悟净一贯是西游师徒四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位,但这次,他成了故事的主角。我们跟随着这位不一样的悟净的视角,看他如何辗转各处探求人生的意义,又是如何在他的师傅和师兄身上看到不同的人生境界。

本书最后一篇《光·风·梦》是全书最为特别的一个故事,不但篇幅最长,题材也迥异其它。初读时,因其冗长的铺垫、沉闷的叙事和陌生的故事背景,我并不喜欢这篇。但看过书末的作者年谱后,我忽然明白了,这个故事看似写的是《金银岛》作者斯蒂文森最后几年的人生,实则可说是一篇自传。早年得病、南岛生活、理想主义作家,这些重叠的人生经历,让作者在斯蒂文森身上看到了自己,于是借他的口诉说着一位明白自己时日无多的年轻作家对文学的态度和对人生的感悟。

仿佛冥冥之中的安排,他们分别于12月3日和12月4日病逝。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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