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耀生命之光——读《了不起的盖茨比》有感

照耀生命之光

——读《了不起的盖茨比》

王婷婷

朱光潜先生谈美,他说:“当我们与事物相关联得太过紧密的时候,美感就逐渐消失了。”他主张要在美的事物和实际人生之中,维持一种适当的距离。这种分寸感当然很难把握。单就美学角度而言,盖茨比短暂悲惨而又意味十足的一生,的确是相当了不起的一生。

至少他的生命是不缺乏美感的,而这种美感的产生并不十分神秘,关键之处正在于,他与他所追求的事物之间,始终存有一种若即若离的间隔。而正是这种间距,为他与现实之间覆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幔。尽管这种距离感的产生并不全部是由他主观营造的。但是,这并不妨碍美的延伸。

小说中的主人公盖茨比出生寒微,但他始终坚信自己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挣扎着跻身上流社会。他近乎于偏执地认为,只要自己的身份、地位发生转变,他过去爱而不得的富家千金戴茜就能够与他重温旧梦。他曾经因为出身,因为贫穷,与戴茜擦肩而过的这个遗憾就可以得到弥补。那么,他过去的某种遥不可及的人生梦想就能够得以实现。但实际上,他与上流社会之间始终是有距离的。这种间距使得他越是奋斗,越是自律,后来越是名声显赫,被万人簇拥,越是能够给人一种脆弱感。我常常在他的身上读到这样一种脆弱感,这种脆弱使他的生命产生了一种单薄而又坚韧的力量。脆弱而又坚韧,这是一种既自相矛盾又拨动心弦的美。盖茨比是个撩拨的高手,吸引着万千的读者。不得不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浪漫主义。他曾经无法得到的女孩儿戴茜,在某一日成了他梦想的化身。他与戴茜之间,一场盛大而单向的追逐游戏就此展开。既悄无声息又来势凶猛。只要盖茨比活着,这场游戏就不会终止。

即便戴茜早已嫁做他人妇,盖茨比仍然试图追寻着她的足迹。戴茜与丈夫汤姆度蜜月,盖茨比就用尽自己的最后一点军饷,也去走一走他心爱的女孩儿走过的街。读到这,是不是特别容易让人联想起网络上非常流行的一句歌词:“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那我们算不算相拥。”多么浪漫的一种表达,只是这种浪漫里夹杂了太多难以言明的忧伤。这首歌的名字叫做《错位时空》。这使我想到,盖茨比和戴茜之间不仅仅是现实中的差距,还有时间和空间上的错位。只不过盖茨比在努力追逐着他所爱之人的脚印,在用力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这使他们至少可以在平行的时空里生命发生碰撞,而这场美丽的邂逅也只能在错位的时空中才会发生。

因为,在现实生活中,盖茨比虽然编造了谎言,更改了名字,隐瞒了自己出身底层的事实,但实际上,他并无力扭转什么。他仍然只不过是那个改了名字的詹姆斯·盖慈。他始终摆脱不掉的自卑感就像一座随时可以鸣响的警钟,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这一点。他虽然有钱,但是在真正上流社会的人们眼里,他仍然是不入流的暴发户。这一点,无论是外界还是盖茨比自己的内心,都是十分介意的。在戴茜的丈夫戳穿了他私酒贩子的身份后,盖茨比和戴茜双双激动不已的情绪,足以说明一切。尽管盖茨比在努力跨越阶级的鸿沟,但他始终无法真正做到。他与他所心爱的女孩儿戴茜之间,注定是咫尺天涯。或者说,他与他的梦想中间,始终隔着杰伊·盖茨比和詹姆斯·盖慈的距离。盖茨比当然明白他们之间的这种差距,但是,正是因为他的明白,才使得他的逐梦行动显得格外动人。

盖茨比在发达以后,搬到了戴茜家的对岸,夜夜隔海凝望。有一天,他开始不满足于现状,试图将戴茜拉到自己的真实世界,但这场行动注定失败。他的真面目每被揭开一点,戴茜就往她自己原来的世界里后退一步。到最后,他们又完全退回到彼此的世界。戴茜回到她说不上好坏、但充满上流社会气味儿的婚姻生活里去,而盖茨比则回到自己的幻想世界。好在,他并没有因此梦碎,只是重新退回到与她隔海相望的距离。遥遥望着戴茜家灯塔上射来的一束绿光,盖茨比的生命仿佛被照亮。它使他产生错觉,他与她很近,仿佛翘起脚、伸伸手就能够触及。尽管真实的距离是隔着山海,但是,那束光却给了他无限的期待的力量。至少使他的梦看起来不再那么飘渺。他站在他旧梦的对岸,站在可以看得见那束光的位置,不远也不近。它既给他幻想的希望,又留给他足够的想象空间,美才因此应运而生。

那的确是一束可以照见生命的光。它不会直白地告诉你冰冷的现实,就像它不会提示盖茨比,上流社会其实并非像他想象得那样值得让人向往。而代表着财富、美丽、上层阶级的戴茜或许根本没有他幻想中那样美好。它只会遥遥地闪烁着并不真切的希望之光,但这对盖茨比来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悲悯。有了这束光,盖茨比再次燃起熊熊的期待之火。虽然再次错失所爱,但很难说,未得不是另一种所得。真的应该替盖茨比感到庆幸,他始终没有真正得到戴茜。那么,他地爱就不会真正得幻灭。花未全开,情有所待,难道不是人生最好的状态?

年轻时,总羡慕“你若无心我便休”的潇洒。但当人到了一定的年龄以后,才会读懂“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执念。贾平凹说:心上有个人,才能活下去。大概讲的就是这样一种情感。它讲的貌似是爱情,却只需要和你自己有关。告诉你,每个生命都需找到一个可以把自己的情感投注于上的对象。戴茜或许不够完美,并不值得盖茨比为她奋不顾身,但那是戴茜自己的事,与盖茨比的执念无关。美学家认为,不能让屋后的一园菜压倒门前的海景。不让现实中的戴茜戳破自己的幻想,也许就是盖茨比最了不起的地方。他或许早已了解了现实残酷的真相,但他仍然甘愿,替那个并不完美的戴茜顶罪,愿意为了那一个他昔日的旧梦而奋不顾身。

我想,一定会有一部分读者为盖茨比感到惋惜。认为花月既是无情物,何必白白浪费自己的多情,搭上自己的性命。但是,我相信,盖茨比一定完成了对自己人生的设定,完成了一部分的自我想象。他始终掌握了自己生命的主动权,选择为爱而生,也宁愿为爱而牲。毕竟,在他所身处的迷惘的时代里,戴茜已经成了他人生路上的一盏引路灯。他一路沿着灯光,找寻迷失的自我,成就梦幻中的自己。他当然不愿意失去这样一盏灯。扑灭它,只会令他更加茫然。一直以来支撑他的某种信念必然崩塌,他势必会在纸醉金迷的社会洪流中彻底迷失。

好在,盖茨比始终活在那束光的对岸,那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幸福。逐爱本身使他的生命真实而富有活力,使我们直到现在,剥开盖茨比虚假而又多金的外衣,依然能够看得到当初那个怀揣梦想的少年。愿照耀盖茨比生命的那束光也可以照亮你我,愿我们与所爱之间,始终是一束光的距离。

作者简介:

王婷婷 哈尔滨市作家协会会员,阿城女子读书会会员。从事教育培训行业。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作品散见于《今晚报》《精神文明报》《北方人》《北京日报》《思维与智慧》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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