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品《边城》读懂人生

曹云波

我这次推荐姐妹们阅读沈从文先生的《边城》，主要是因为对书中人物的悲欢离合感慨良多，让人久久不能释卷。细细品味《边城》这部小说可圈可点的地方很多，有着以下极其特殊的地位与意义：

《边城》——一幅如诗如画，浓墨淡彩的画卷:“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故远近有了小小差异。静静的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鱼来去皆可以计数”。这散文诗一样的语句，为我们描述了令人神往的世外桃源，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原始自然，干净通透，在环境问题令人堪忧的今天格外有魅力！

我们再看与爷爷相依为命的、天真活泼而又招人怜爱的主人公翠翠:“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故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鹿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

《边城》——淳朴、勤俭、友善，人与人之间和平相处的质朴民风。例如：正直宽厚、乐于助人的掌管水码头顺顺:“这个大方洒脱的人，事业虽十分顺手，却因欢喜交朋结友，慷慨而又能济人之急……明白出门人的甘苦，理解失意人的心情……为人却那么公正无私……既正直和平，又不爱财”。在说到两位年青人的时候，又是那样受人欢迎:“结实如小公牛……豪放豁达，不拘常套小节……和气亲人，不骄惰，不浮华。”而更让人称奇的是那只小狗也格外显得乖巧、懂事:“有时又与祖父黄狗一同在船上，过渡时与祖父一同动手，船将岸边，祖父正向客人招呼:慢点，慢点时，那只黄狗便口衔绳子，最先一跃而上，且俨然懂得如何方为尽职似的，把船绳紧衔着拖船拢岸。坐船可以不给钱却有人一定要给，而且还扔下就走，摆渡的有人给钱却不收，人家硬给了还不好意思，买点茶啊、烟啊、回馈坐船者。而关于描写爱情就更加不可思议了：唱两首好听的歌就可以让姑娘跟你远走高飞，水手和妓女的约定，居然也比现代的很多爱情可信。就是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让生活在狂热都市中的我们，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扑面而来的清新凉爽。

《边城》——一幅人与自然相得相融，优美和谐的画卷，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的淳朴民风的同时，却又流露出一副面对人生悲凉命运的无奈与困惑……

“美丽总是令人忧愁”， 《边城》作者在给我们展现这一幅人与自然相得相融，优美和谐图画的同时，却又流露出一副面对人生悲凉命运的无奈与困惑的面孔。故事中本应该是圆满美好的家庭，在母亲与父亲相聚不得志而前后离世下，翠翠从小就过着与爷爷相依为命的生活，尽管有着自己的快乐，但是，孤单与悲凉也会时不时的涌上心头：“黄昏来时，翠翠坐在家中屋后白塔下，看天空被夕阳烧成桃花色的薄云”、“听着渡口飘来那生意人杂乱的声音，心中有些薄薄凄凉。”翠翠的爷爷则是：“他在日头升起时，感到生活的力量，当日头落下时，又不至思量与日头同时死去的，是那个伴在他身旁的女孩子。他唯一的朋友为一只渡船与一只黄狗，唯一的亲人便只那个女孩子了。

这种源自生命中的“悲”不是呼天抢地痛不欲生的悲怆，而是深入骨髓的寂寞与凄凉。细想现实中每个人的生命状态，只要还在呼吸，莫不如此。这种与生俱来无法逃避的凄凉，这是我们民族那种骨子里的隐忍坚强，哀而不伤的灵魂所在。人们承受生的缺憾与悲哀不是为了受伤，而是激起人对生命意义深层次的审视、思索与创造，正因如此人类文明才有了不断进步的空间。

《边城》——走不出的遗憾与怜惜，翠翠那懵懂无知而又惶然冷漠的少女情怀：作者笔下的主人公翠翠肖像描写：十五岁时的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触目皆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活脱脱就是一个自然之子，有着原始的善良和纯真的可爱，应惹来无数爱怜。

然而，初读时我却觉得这个女子的纯真过了份，这个纯净的女孩子有我们想象中的淳朴，却没有意料中的勇敢。纯真是她保护自己的盾牌，同时也是尖锐的武器，一次又一次地刺伤了那些深爱她的人。她的不谙世事，她的含蓄懵懂，全变成一条条致命的引线，引向最终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对于这样一个简单的三角恋爱故事，作者舍弃了传统的情节要素，没有门第之见，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倒多了民主和放手。可那个女子竟然笨拙得没有把握住自己的幸福，只能回望那一川碧溪，带走自己的爱与希望，让自己与幸福失之交臂。作为现代人很难理解翠翠这样的含蓄，所以，我不喜欢翠翠的纯真善良毫无机心。然而，故事里的翠翠在成长，已经走到了自己命运中最为重要的转折点。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固执地等待，等着那个年轻人回来一同去采最喜欢的虎耳草。而当我读到最后的那一句“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时，心底的那份遗憾和惋惜尚在，却多了几许释然，并不再过多地执着于因那些巧合误会所导致的有情人未成眷属的收场。若说初读这个故事让我感到的是温暖中透出凄寒，那么当我细品小说时，不仅感受到全篇无处不在的寂寞孤独，也更执著于其中几许温暖的色调，依旧昏黄，却足以照亮我的心房。

“不哭过长夜，不能悟懂人生”，没有经历过青春的酸涩凉薄，也不能懂《边城》。翠翠真的是很特别，这才是每个这样年纪的女孩子心中最纯真的一面，也是最真实的一面，否则，翠翠也不是翠翠，她不应仅仅只是爷爷疼爱的对象，也是男子梦中的理想，更是女孩子心中永难消逝的情结。由此可见，我们没有理由指责她的懦弱隐忍，而是从此喜欢她的活泼率真，也爱上她的含蓄。面对尘世间铺天盖地的灰土，面对无处不在的窒息感，不再被小心翼翼保护着的自己，越发怀念茶峒清澈见底的流水，那桃杏花里耀眼的紫花布，那温柔的黄昏带着薄薄的凄凉。那样的世界，素淡中自有明澈的光辉，质朴中自有蕴藉隽永之致，这美好的一切如今只能存在于过往，存在于梦中、存在于记忆，一去就永不再得！所以怎能忘记那山、那人、那只黄狗、那个曾经和我一样大的女孩，她的身上有我最想抓住的洁净和自由，她的故乡是我穷尽一生也到达不了的远方……

面对似乎再也找不回的美好，沈从文先生选择用笔将其记录下来。我终于读懂了作者背后的热情和悲痛。想许给自己一个希望：愿那个在月下唱歌，能把灵魂轻轻浮起来的年轻人：“明天就回来！”。

细细品读《边城》方懂人生，正如作者所说：每个人心里也许都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作者如是，翠翠如是，我也如是。那么，我们都将余下的岁月留在了等待里吧！哪怕孤寂地等待！即便等得眼已垂落、耳已闭锁又如何？毕竟似水的流年还在记忆里，曾经的梦想还在心里，闭上双眼往昔的温暖还依稀尚存而一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