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连写信这样的微小要求都遭到拒绝,不予满足。一方面,这个城市已经没有通常的交通手段可以同全国其他地方联系;另方面,一道新的通令禁止同外界作任何通信交往,以防止信件成为传染的媒介。一开始,几个走运的人还能去城门口向守卫的哨兵要求通融,哨兵也同意他们向城外发出信件。当时是瘟疫流行的最初几天,哨兵认为自己受同情心驱使是自然的事。然而,一段时间过后,那几个哨兵已完全相信情况危急,因此拒绝承担他们难以估量其大小的责任。一开始还允许长途电话通信,但各公用电话亭挤得水泄不通,长话占线也十分严重,以致有几天完全停止了通话。后来又严格加以限制,只能在死亡、出生和婚姻等所谓紧急情况之下才能通话。于是,电报成了我们唯一的通信手段。那些由理解、爱情和肉体连在一起的人们,只好从十来字的电报的大写字母里去寻找昔日的心迹。其实,电报上能用的套语很快就用尽了,长期的共同生活或痛苦的热恋只能匆忙地概括在定期交换的诸如“我好,想你,爱你”等习惯用语里。
不过,我们当中有些人还在坚持写信,为了和外界保持通信联系,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设想计策,但事实总证明那都是幻想。即使我们设想的某些办法成功了,那些信件也下落不明,因为对方仍杳无音信。有好几个礼拜,我们不得不一再重写同一封信,重抄同样的消息,同样的呼唤,这一来,一段时间过后,原本出自肺腑的话语竟变得空空洞洞了。但我们仍旧不由自主地抄了又抄,总想通过那些毫无生气的句子提供我们艰难生活的音讯。末了,我们终于认识到,与顽固而又毫无结果的独白和同墙壁枯燥无味的聊天相比,电报的格式化的呼唤似乎更为可取。
此外,几天过后,谁也出不了城已成为不争的事实,这时,人们才想到去打听在瘟疫之前出门的人是否能够返回。省府经过几天的考虑,作出了肯定的回答。但又明确指出,返回的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再出城;他们可以自由来,却不能自由去。就这样,仍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家庭轻率对待局势,置谨慎于不顾,只凭亲人团聚的愿望而请他们借机返回。然而无须多久,受困于鼠疫的人们便明白过来,他们那样做是在把亲人往火坑里推,便终于下定决心忍受离愁别痛。
【我的点评】
因为突如其来的疫情增加了失去了自己伴侣和亲人的危险性,每当自己想到可能真的要失去他们了,才会意识到他们在自己的心中竟占据着多么重要的位置,而失去他们的话自己又该是有多么悲伤呀,自己对他们的感情在之前平淡的日子里竟没有被察觉到,现在才猛然爆发。
【原文】
过去完全相互信任的夫妻和情侣都发现自己生怕失去对方。有些男人昔日自信在爱情上朝三暮四,现在也重新忠贞不渝了。从前在母亲身边生活的儿子很少注视过她,如今在勾起他们回想联翩的母亲脸上的皱纹里却注入了他们全部的关切和悔恨。这种骤然的、全面的、前途渺茫的离别使我们无所适从,成天追忆那近如昨日却恍如隔世的音容笑貌而无力自拔。
【我的点评】
正如作者自己所说的,他在本书里所写的东西可以代表大家的感受,因为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他切身体会到了这样的感受,再借他细腻的笔触将这些内心情感用合适的言语表达了出来,确确实实能够引起大家和读者的共鸣。
【原文】
笔者相信,他在本书里所写的东西可以代表大家的感受,因为那是他和许多同胞共同的经历。是的,那时刻不离我们心田的空虚,那确确切切的激情,那希望时间倒流,或相反希望时间加快飞逝的非理性的愿望,那刺心的记忆之箭,正是这种流放感。如果说我们有时让想象力天马行空,乐于幻想自己在等待亲人返家的门铃声,或楼梯上熟悉的脚步声;如果说在那一刻,我们同意忘掉火车停运的事实,设法在游子常常乘晚间快车返家的时刻留在家里等候,那种游戏当然是不可能持久的。总有这样的时刻来到,这时,我们会清醒地意识到火车不能到达此地。我们这才知道我们的分离注定要延续下去,我们应当设法和时间修好。总之,从此以后,我们又回到坐牢的状态,迫不得已靠回忆往昔而生活。倘若我们当中有谁企图生活在对未来的向往中,他们会很快放弃,起码会尽快放弃这种向往,因为他们正在体验想象力最终强加给相信它的人们的那种创伤。
【我的点评】
在这里,作者用一只上帝之手将发生鼠疫封城后的景象和人们的心绪全部描写了出来,展现在读者眼前,作者于此处花费了大量篇幅按照不同群体逐一叙述。
【原文】
尽管这些景象已非同寻常,我们的同胞们看上去仍难于理解发生的一切。大家有共同的感受,如别离和恐惧,但人人都继续把自己操心的私事放在首位。还没有一个人真正承认发生了疫病。
【我的点评】
从不同人群对封城的感受,到描摹不同职业群体在封城期间的生活,作者从方方面面细致入微地将疫情下的城市展现了出来,像是电影镜头一样极具画面感,给人脑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象,这种印象和新冠疫情发生时各国的景象基本一致,引起了各位经历过这场疫情的读者的强烈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