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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先生,女士,孩子,性别不明人物,宇宙旅行者,跨时空气团存在:由于本人之前一直在面试,所以对公众号的更新变得懈怠了很多,请各位见谅。现在面试已经完成,我打算入职滴滴出行担任乘客端的IOS开发工程师,所以此后公众号的文章更新又会回到正轨,谢谢大家之前的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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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摘录
看着字母的表情就像在看天外来物,哪怕讲解了无数遍,他还是记不住;在学校里老师教的基本知识,他那愚钝的脑子也记不下来。直到十四岁,他还在依靠手指数数。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却不认得几个字。不过他不是什么事都不会做。若说到做体力活,他样样做得很好:不管是劈柴、挑水,还是农活和打扫厨房卫生。虽然动作慢得令人烦躁,但每件事都做得完完整整。
即使安排他干活,做完之后他也是在房间里傻傻地坐着,眼神空洞缥缈,像一只全神贯注吃草的羊,对周遭的环境一点儿也不在意。
某个寒冷的冬季,晚上,神父和巡逻官正在棋盘上厮杀,一阵铃铛声从外面传来,那是雪橇发出的声音。铃铛声越来越近。
眼前这个孩子睡眼矇眬,他断定他对象棋一窍不通。密尔肯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想下棋,接着便在神父的椅子上坐下。第十四步棋之后,巡查官败下阵来,他已经非常认真、非常谨慎了,可还是输了。然后,第二盘棋开始,他又输了。
密尔肯下棋的速度很慢,但专心致志,每一步都是在仔细思考后才迈出去,他始终低着头紧盯棋盘,宽宽的额头一次也没有抬起来。他的棋让人找不到漏洞。
无法单凭记忆和想象力来解说自己的技法。他有一副小小的可以折叠的象棋盘,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碰上需要重现经典棋局,或者为了解开一个疑问,这幅象棋就能让他直白地看到每颗棋子所处的方位。
如果一个指挥家无法依靠记忆,只能一个一个音符对照乐谱来指挥乐队的话,也会受到音乐界人士的鄙夷。但好在密尔肯的成就没有被这个缺点影响。十七岁的时候,他已经取得各种锦标赛的奖杯;十八岁参加匈牙利全国象棋比赛,获得第一名;二十岁的时候,他不负众望成为了世界象棋冠军。其实很多棋手的智慧、想象力和个人气质都比他高出一筹,但他依靠坚定的信念和冷静的思考,毫无悬念地赢了一场又一场比赛。
现在,在高手如云的象棋界里居然来了一位除了象棋技法外一窍不通的怪人——而且还是个言行迟缓、不善交流的农村小伙子。哪怕记者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无法听到他说出一句能刊登在报纸上的话语。琴多维克没有对自己的技法作过总结,自然也没有什么精辟的句子,幸好人们还能在报纸上看到有关他的趣闻:每当他坐在棋盘旁苦思冥想的时候,身上便显露出大师风范,但是他一结束下棋,就变回本来面目,举止怪异,令人发笑。
我喜欢研究那些性格偏执的人,尤其是在单一的某方面有固执的思想,这种人通常会让自己身处狭窄的境地,而这时候也是最能接近于极限的时候。这样的人对周遭的一切都不甚关注,像白蚁一样用坚固的壁垒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城堡虽然小,但他们却觉得充满乐趣,再没有比这个小宇宙似的城堡更合他们的意了。
一旦他觉得正在交谈的这个人满腹经纶,他便不肯敞开心扉,无形中筑起一道墙在两人周围,就像蜗牛碰到危险缩进壳里那样。
要想接近他的最好方法就是厚着脸皮上前打招呼,即使被拒绝也要坚持不懈,否则你不可能靠近他。我没有这么做。他偶尔会在上层甲板散步,这时候他通常把双手反扣在背后,脸上挂着骄傲和专注的神情,时常陷入思考之中,就像油画中的拿破仑。这个时候我倒也可以上前和他聊天,但他的散步并不是慢吞吞的,走路就像一阵风一样,想和他聊天就得跟在他后面跑来跑去。若以为能在休息室、酒吧或者吸烟室找到他的话,那又错了,他压根就不出现在这些地方。我私下里询问过服务员,得知琴多维克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房间里研究棋术,绝少出来。
在他低下的智商中产生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才能,仿佛是在一块毫无价值的矿石中蕴藏了一点黄金。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象棋这种不同寻常的游戏一定有为之狂热的爱好者,可我依然难以明白,或者说根本无法想象那些聪明的人怎会愿意让那一小块布满黑白格子的棋盘把自己灵活的头脑禁锢起来,并且终生周旋在三十二颗左右前后移动的小棋子之间,把这作为毕生的事业。我无法站在他们的角度看待事情,就好比我不能明白一个人觉得第一步先走马要胜过先走卒,如此才能对之后的棋有所帮助的这种想法,我也不能理解一个人会因为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某本象棋指导书中不起眼的角落里而沾沾自喜;那些才能出众的人是如何让自己的斗志永远保持在鲜活的状态,并且几十年如一日地把所有精力投入到一件看上去很不可靠的事情上。
他的肩膀比常人要宽上许多,就像角斗士那样的身材,即使坐着下棋也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他倚仗自己的能力,在拼搏的激流中好不容易获得了荣耀,因此自我感觉良好,认为世界上不该有任何人和事能阻挠自己,要是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就是在向他示威。第一次他输了,脸上立刻出现烦躁的表情,嘴里嘟嘟囔囔,硬说自己注意力没集中走错了棋,语气不容别人反对。第三次他又输了,理由则是旁边休息室的声音太大。输一次,他就急切地要求再下一盘棋。
每当轮到他走棋的时候,他总是慢悠悠地看一眼棋盘,仿佛根本不用费神思考就能想出对策,自始至终他都没正眼看我们一眼,感觉我们就和死气沉沉的棋子一样。
我觉得他的态度可以稍微和善点,不用那么拒人千里,如果他是这样的人的话,一定会热心地告诉我们出错的地方,要不也可以说些话来安慰和激励我们。但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开口说话,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安装了象棋程序的机器人。除了最后说的那句“将军”,这句话说完,他便直愣愣地站在棋桌旁,等着我们决定是否需要再下一盘。世上竟有如此愚笨呆滞的人,碰到他真是无话可说,无计可施,我早已从座位上站起身,正准备作出结束的手势,因为在我看来,这场买卖已经完结了,我们和世界冠军就此擦肩而过。但我没想到,就在这一刻,坐在旁边的麦克柯诺尔哑着嗓子开口说道:“再来一次!”
麦克柯诺尔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服气,令人十分惊讶,此刻的他更像一个拳击手,随时都会发起攻击,这和他标榜的绅士形象完全不符。可能他也觉得琴多维克傲慢的态度让在场的人感到难堪和愤慨,他想出这口恶气,另一部分原因应该是他的自尊心受到了过分的打击,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麦克柯诺尔已经变得疯狂起来。他的脸涨得通红,连头发根部都是如此,鼻孔因为愤怒而张得老大,额头上挂满了大颗大颗的汗水,下巴因为鼓着气而朝前突出了些,嘴唇被牙齿咬得死死的,在下巴和嘴唇之间,一条深壑般的皱纹横在那里。气氛顿时陷入紧张之中,我忐忑地看了麦克柯诺尔一眼,发现他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他就像一个赌桌旁输红了眼的赌徒,一心盼望着能出现自己需要的牌,但三番五次赌注加倍后依然落空,那时的眼神必定是如此凌厉。这时我已经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哪怕把所有的钱都压上,争强好胜的他也要和琴多维克对抗到底,直至他获得一次胜利,就算那时已是两手空空,也无关紧要。
第二场比赛和第一场比赛的过程大同小异,不过有几位好奇的旅客加入了观战的阵营,因而室内的气氛显得更加热闹了些。麦克柯诺尔死死地看着棋盘,仿佛希望那些棋子能通晓他的心思,让他赢上一局。看着他全神贯注下棋的样子,我不禁感叹,如果一千美金能换来琴多维克的失败的话,麦克柯诺尔一定毫不含糊付出这笔钱。他紧张又激动的情绪带动了室内的每个人,大家悬着一颗心观看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