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被一声巨雷惊醒。
之后,好久没有睡着,只专注地醒着。醒着,会想很多,其实也是什么都没有想。
有时,沉默是借由安静对抗地心的引力。
上午,一阵暴雨如注。
下午,去看望刚刚出院的好友。
晚上,静静地读书片刻——《岛屿独白》。
雨后的树叶特别干净,在上面滚动的雨珠透明而晶莹,让我想起蜻蜓的翅膀。蜡似的翅膀,美丽而轻盈。
翅膀,常常有高飞的使命。
蜡的质地让人沉迷,它薄而透光。
翅膀向往阳光,向往阳光穿透自己的羽翼,向往靠近阳光带来的视觉冲击,向往阳光般短暂的迷离、暂时的辉煌。
它不知道,蜡会被阳光融化。一旦靠近阳光,自己就会像眼泪一样,滴滴垂落、飞散。
它不知道,蜡的泪滴在高空就会被风吹散,飞溅在刚刚展露的小荷上,飞溅到田田的荷叶上,飞溅到捉蜻蜓的孩子身上。
蜡的眼泪,在风中越飘越远。
它仿佛听到云层下的呼喊:“停住,停住,停住——别飞了,别飞了,别飞了——”
它听见了。
但是,翅膀当然是要高高飞起的。虽然它已残缺、衰老、无力,可依然要努力朝向金色的太阳,迅烈如烟火。
它清楚接下来的命运。
是的,坠落。
它坠落了。
身体的重量,加上下沉的速度。即便是一只小小的蜻蜓,也感受到了如山一般的重量。
你能想象这样沉重地撞击吗?
粉碎般的撞击。
撞击,使整个蜻蜓世界的历史惊动。
另一只落在小荷上的蜻蜓,被这坠落的身体吓了一跳。它敏捷地站起,振了振双翅,飞起……
如何处置这种莫名其妙的坠落?
不就是找死吗?
一只小小的蜻蜓,在太过笼统的族群中,寻找更为确实的细则。或许,它来自“另一种族群”。
蜻蜓——无脊椎动物。
昆虫纲,蜻蜓目。
蜻蜓喜点水。
一类重要的天敌昆虫,有益于人类。它们郑重申明,不赞成“坠落族”,不赞成出走,不赞成高飞。
最后,“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变成了一张定格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