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往事

我的家乡在秦岭东段南麓的洛南县保安镇山区,里面有一条南北走向的街道,名叫瓦子坪街道,街道两侧分别居住的有焦、詹、张、王、殷等五个姓氏族群,街道里有三家小商店和一座名为瓦子坪小学的教学机构,再往北上面约100米处有一座已搬迁了的老村委会院落。这条街道里曾经发生过很多事件至今令我记忆犹深。
上个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中期电视机还没完全普及到农村的各家各户,村民们白天下地干活、学生们白天在学校上课读书,一到晚上7:00左右多数人都有一个共同娱乐爱好:去电影院看电影!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不约而同的从四面八方赶到街道电影院里看电影。家在街道附近的村民多数人都拿着凳子,远路的多数都是空手赶来的。街道里共有两座个体户经营的电影院,一座是位于街上头老村委会(大队院子)处的殷家人开的,另一座是位于街道中间东边的张家人开的。两座电影院场地都很简陋,内部四周有围墙、房子衔接用于阻隔,中间是漏天的空地,空地靠近墙壁荧幕的正前方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中间放着电影放映机,大门口留一人值班售票。
每个星期只要天气不影响都有四、五场电影演出,基本上都是人满为患,有时候围墙上都坐满了人,那时候一张电影票刚开始价5毛钱、后来涨到一块钱,还可以捎带一个10岁以下的小朋友!记得每年的秋冬季节晚上为了看电影,很多人还都用火盆提着煤炭火拿着凳子赶到电影院里看电影呢,我呢,由于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可是也很喜欢看电影,却不敢和父母开口要钱,于是为了能够按时观看上电影,曾多次寻找、求助让周围认识的熟人,让其带我进入现场观看!实在找不到熟人带了就站在外面街道里听听里面剧情里对话、打斗的声音也是一种感官上的享受!电影在正式放映前都会有免费的15分钟左右的预放时间,我们都会根据预播来判断后面的剧情是否想要买票继续观看的必要!15分种预播时间过后,主人就关机、打开照明灯、清理现场人员,待清理完场内人员后就开始把守大门口售票……。至今都还记得当年播放的三个影片名称:烈火金刚、阴阳法王。还有一个是最后在街道里免费公映的影片名叫:观世音传奇。
当年也有远路村民家里过红白喜事在其家门口搞包场演出、以便供观众免费观看的,记得那时候曾有去过南沟里面、北沟里面、翻山沟里面的,一场电影看完后摸黑回到家里基本上都是在23:00左右!这都不算什么,据父辈、大伯们讲他们小时候为看戏、看电影最远步行翻山越岭(翻越保安岭)跑到10多公里外的保安街,看完后再原路返回来,中途跑累了曾在保安岭上几户好心人家门口,敲开大门向主人讨水喝、在房檐下借宿、短暂睡觉、休息,等回到家里时已是第二天零晨两点多了。白天照样按时起床、洗漱、开始一天的忙碌工作。现在回想起来感觉那个时代人们的精神娱乐是很单调的,不过他们的精神状态倒是挺好的!宁愿为此乐此不疲的远距离奔走欣赏、观看,然后回来向身边的人炫耀、诉说、分享其中的乐趣!进入90年代后期电视机就普及到农村千家万户了,电影在本村基本上淘汰、不放映了。
80年代末我读小学幼儿园和一年级时的教室,都在后面操场西北方向的边上,土胚白墙黑瓦,并排的西南边是个高土坡,土坡上面是师生的厕所。从二年级后就在操场前面一排外墙未粉刷的砖瓦房里面读书了。五年级、六年级教室就在紧靠街道公路边上二层楼上就读,五年级有五(一)、五(二)两个班,一楼中间是学校的大门及走廊,两侧是各位教职工的办公室。学校校园里面北边建有一座小型灶房,便于用来为远路来此读书的学生烧火做饭的。另外,一年级、二年级教室门口各有一个乒乓球台面,平时校园里各年级学生在上体育课期间,都会在这里打乒乓球比赛。
这座街道上、小学校园里给我留下了很多记忆。一年级时我经常和邻居家的小哥哥一起逃学,在翻山沟口小台子上玩泥巴,或是在翻山沟河里面抓小鱼、抓小蝌蚪。早上10:00放学的时候家里父母久等未见回来然后跑到学校里面去找,老师也是一脸茫然,还认为学生在家里没来。最后两家父母跑到河边、坡脚下寻找、大声喊叫,我俩听到声音后悄悄的不敢应答,自知逃学理亏怕挨打,最后也是饿的受不了了才厚着脸皮悄悄溜回家。最后还是难逃被父母、老师一顿暴揍!捎带说句题外话,我和邻家小哥哥一起曾在公路边玩耍,被他失手推下距离路面一丈多高的大河浪里险些丧命。从河浪里爬起来后头破血流,上衣全被脑袋上流下的鲜血染红了,最后去医院里 ,头上被缝了七针。几个月过后伤口虽然好了,但是时至今日头顶伤口处仍留下了酷似浙江卫视台的台标“Z”字。类似这样的逃学事件在当时是家常便饭经常发生,最终这一行为做法直接导致我在一年级被溜级多读了一年。
我家里装衣服的箱子里面,在众多衣服的最低下被我发现有一盒里面装有5、6根一端带有红、绿颜色的细电线的奇怪玩意儿,起初我以为是电子鞭炮,看到后很高兴于是就将一盒5、6根的“电子炮”全部偷偷的拿出来分给了学校里几个相好的同学。后来三天过后被我父亲发现了,然后严肃的告诉我那是他在工地上参合炸药放炮炸石头用的“电雷管”,紧接着追问我那一盒“电雷管”的去向,看到父亲从未有过的惊悚的表情,我立马领会到了事情的严重后果,便如实相告,吓得我父亲脸色都煞白,赶快跑到学校里将此事告诉了校长,最终幸运从几个同学书包里、鞋子里面和家中完好的追回了“电雷管”。校长也将父亲和我批评教育了一番,回到家里父亲又把我暴揍了一顿。历经此事后我再也没敢在家里乱拿父亲留下的东西!
有一次,街道里学校南边隔壁的一户詹姓家人房屋着火,多数人忙碌了一天的农活,现都已进入入睡状态,外面寂静一片,偶尔听到窗外几声蛐蛐、虫子的叫声。约莫半会儿突然听到街道里有很多人慌乱声一片并且有多个声音在大声喊“快些起来灭火哟,房屋着火咯”!听到此声后我也不敢怠慢,迅速起床穿衣服、蹬鞋子,打开门朝街道望去,火光冲天,火苗腾空而起有数丈高,周围酷似白天一样被照的通明,我也急忙拿上家里的脸盆、火速赶往现场,到达现场后,距离着火房屋有7、8米处围了一大堆人手里端着盆水、提着桶水,多数人无法靠近,主要是高温烧烤的无法接近,只有少数几个人靠近着火房屋,由旁边的人员手搭手传递盆水、桶水用以灭火,火势很大,已经完全失去控制,手工灭火只是杯水车薪。这时人群里有人说刚给洛南县消防大队打过电话,消防车一会就上来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找人想办法推开门进去搜救被困人员,至于被困在里面的粮食、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无关紧要!另外立即找人去通知瓦子坪小学校长陶老师,让他赶快来现场打开校门切断电源、顺便找人、找东西阻隔火焰以防连带把教学楼房屋烧了!
话音刚落,便迅速安排、兵分两路行动,一路派人去通知远在南沟口的陶老师,另一路在人群中突然有个40来岁的青年小伙子自告奋勇,经过简单的妆扮后便立马伙同周围几个青壮劳力一起将被火苗笼罩的大门捅开,然后该人独自进去不一会儿便将里面被困的60多岁的婶婶救出。只听见被救出的婶婶大声哭诉、哽咽:“我的房子、粮食、钱财没了,这以后可怎么活下去呀?这是哪个挨千刀万刮的人干的事嘛?都不看我可怜!”……。周围的好心人都在给老人安慰,说宽心话!并说“别担心,这是突发事件,哪个也不想遭遇到!乡上干部都看到了,不会坐视不管的,都会给你解决一切问题的!”……。这时候有人回到自已家里给老人找了几件衣服拿来让其穿上,有人给拿凳子、拿水、拿吃的让老人压压惊。此时有人询问 着火前是否有听到异样的响动,老人说:“曾听到楼笆上好像是有人在上面跑动的脚步声,我回头一想有可能是猫在上面打斗呢,就没理会、倒头便睡了,后来得知房屋着火了,门也被大火封住了,就出不来了!” 过了一会儿陶老师拿着手电筒匆忙的赶到现场,立马将学校大门打开,查看电源、忙碌的找人、找东西阻隔火焰。
大约过了半小时后只听人群中有人说:“消防警车在眉底通往保安街的叉路口处因无向导、迷失方向、跑错路线了,现正在从通往保安街的半道上折返正朝瓦子坪行进呢”。听到此话后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什么消防大队,等消防车赶来房屋都烧完了!他们是赶来看热闹的,不是真心消防灭火的!”又等了约15分钟左右,房屋的帽顶已经大部分被烧毁,垮塌了,此时被人望眼欲穿的两辆消防车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的终于赶到了现场,经过一系列快速喷水灭火后,整体火势被扑灭,房屋也只剩下无帽顶的四围被烧黑的残垣土胚墙体矗立着,仿佛在向周围的人群诉说着刚才惊心动魄、令人惊魂未定的画面!
时光荏苒,以上几件往事弹指间不觉过去快三十载了,可是我每次漫步在街道上时,尘封在记忆中的那些往事,都会不经意的、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街道还是原来的街道,只是两旁的民宅却焕然一新,很难找道原有的样貌,街道里的人群之中也多出了很多年轻、陌生的新面孔,街道里过往的那些事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渐渐的被人们遗忘,但那些曾经的过往却早已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甚至更深深地留在了街道的灵魂深处!

作者简介:汪念峰,陕西省洛南县保安镇瓦子坪人,个人爱好:历史、文学、旅游,目前在广东省深圳市从事电子产品的制造行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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