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记忆

我的家乡南依秦岭、北临渭水,属关中平原西部310国道南边的一个平原地区。所在的村子不大,五个自然小组,不足800人的一个村子,我的童年是在那里度过的,记忆犹新。

记忆中的村子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林、沟壑,剩下的就是很平整的庄稼地,一年两料夏季收割小麦播种玉米,秋季收玉米播种小麦,小时候很少有其它的农作物。父辈除了种地就是钻山挖山货,柴胡、竹林、五味、板栗都是他们搜寻的对象,换些零钱贴补家用。再有就是养些牛、猪、鸡、羊等家畜,牛既可以用来耕种也可以下牛崽买卖搞活家庭经济。

五个自然小组按领地集中居住,每一个小组都有一个主姓家族,宗族观念很强。主要有王、张、范、段、寄五大姓氏。据父辈讲,先辈是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村迁移过来的,如此看来也有600多年的历史了,曾经以段姓为主故叫段家塬村。

村子沿一条主路由上往下分五个自然小组依次居住,农耕文明造就了他们的群居生活。村子的最下头有一座山神庙,这是入村的标志,山神庙有上百年的历史,数百年来驻守村头。

老家的古庙,供奉的是护佑一方的山神爷,所以村人都称山神庙。山神庙是村民心中的图腾,它执掌着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利,有着一种无形而超然的力量。不论男女老幼,人们对它保持着无限的敬重,这种敬重中至少包含着对神明的敬仰、衷心和慎微。山神庙由一个民间组织管理,大多是村里很有威望又有时间且乐于善事的年长者们组成,选一位德高望重者为会长,再选几位组成委员会,也叫庙官会。

每逢年节,村里的会长们便会张罗着杀猪宰羊,代表全村老幼敬奉神明,祈祷村庄的安祥平顺,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另外,大凡村中老人离世,出殡前都会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带上香蜡纸表,特意去古庙里给山神爷告知斯人已去,祈祷逝者阴世超然,并护佑阳间活人一切安好。

记忆中每年大年初一早天还没有透亮父亲便早早起床拿着鞭炮、烧纸、蜡烛、香还有献货去祭拜山神,有时候也带上我,记忆中有好多次我和父亲到哪儿时已经有好多人,坊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讲究,能赶上烧头香山神便可护佑家族一年平安顺利。还有每年的正月十五、中秋节都要举行山神庙会,邀请秦腔剧团、皮影演义、乱团(就是现在说的自乐班)在庙前搭台唱戏,热闹三两天,祈祷全村老少平安吉祥。这时候庙管会是主要组织者,所需费用大都来自参加庙会的信众布施,治安、做饭都是志愿者参与完成,村民很团结,心很齐,人很淳朴但很幸福。这就是我小时候村组的文化娱乐、精神生活的最好记忆。

山神庙再往上一点有一个山头(就是隆起来凸出的地方)有一颗皂角树,据父辈讲也有上百年了,独独的矗立在那里见证着村子的发展兴衰,离我小时候的老家很近。

在我们老家几乎每个村头都有一颗饱经沧桑的皂角树,先辈啥时候栽植的无人说起 ,村子里的老乡都视它为神树,每逢重大节日,家族有重大事情也都会过来给它披红挂彩放鞭炮,大树底下好乘凉,无非也是表达一种良好的愿望,祈求神树能够保佑本家子嗣平安幸福。

记忆中村子里的皂角树也是村名聚会开会仪事的地方,曾经在树上有一个挂铃,说是挂铃其实就是一小块废弃的铁轨,村上有事村长便会敲击铁轨发出清脆的响声,由于地势较高铃声便会在村子的上方飘散开来,时间一久村民就习惯了听见铃声就知道村上有事便会相互通知及时赶到,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铁轨挂铃被大喇叭取代,再后来大喇叭也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村上也对皂角树周围进行加固,皂角树作为震村之树被保护起来。

在皂角树的后面是一个平台,村里把它稍作平整便作为碾场。童年的记忆一半是在碾场里发生的,和玩伴滚铁环、斗鸡、捉迷藏、打陀螺、打仗等游戏场景历历在目。最高兴的是每年小组丰收之后的堆麦草垛子,全组人齐上阵,老把式在草垛子上施工,其它人借助杠杆把麦草掉上去,往往是眼看草垛子就要堆好了可在最后一刻还是给塌陷了,全组人又得返工,这是一个技术活,全靠经验。草垛子堆起来大概有六七米高,宽五六米、长二三十米,在做完后期修理后一座穹顶式的伟大建筑便呈现在碾场中央,村民一冬天烧炕所用麦草就够了。

那几天小组会集体会餐,煎油饼、点豆花、臊子面,有时还会杀牛吃牛肉,计划经济下这比过年都热闹,全组老少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大人感慨丰收,小孩嬉闹玩耍,好一派喜庆欢快的场景。村组会按照各家的工分除掉给国家上交的公粮把口粮分配下去。

麦子收割的时节大人起早贪黑龙口夺食,小孩子拾麦子绩效奖励工分,成就感满满,五育并举下劳动实践课落实到位,炎炎烈日脊骨皮,父母劳动的艰辛,自己的躬身实践,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七十年代后期我走进了村小,简陋的屋舍,麦草和黄泥混在一起做成的土板垒成书桌,桌面上一层薄薄的水泥面子,这就是我们的课桌。一间教室几个年级,很多老师都是村上高中毕业的高材生,公派的老师很少。老师很好,很有耐心,是老师却更像父母,在哪里我度过了五年的启蒙时光。

时间过的很快,快的来不及回忆我也老了;社会发展很快,快的灵魂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村子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父辈有些已经离开了生他养他的这片热土,伴随他们的离去也结束了一个时代。

村口的山神庙修修补补,依然镇守在那里护佑着它的子民,那棵皂角树就像一位年迈苍苍的老人,精神饱满,神志清晰,鹤发童颜,仍然屹立在那里里,守护着一方子孙。

记忆已存留心底永远不会抹去,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继续在创造着新的记忆。

作者简介:段红军,男,宝鸡陈仓区人,从事高中数学工作多年。热爱旅游,酷爱文学。闲暇之余,喜欢用文字记录岁月点滴,书写心中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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