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美猴王孙悟空保护唐僧取经修成正果,如来封号斗战神佛,从此在灵山供职。花果山住着的这群猴子,每日里嬉戏玩耍好不自在,虽说少了美猴王,乱哄哄倒也自由自在。
然这群猴子,岂是平常之猴。当年美猴王大闹天宫,毁了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从瑶池蟠桃会上带下来仙桃瓜果美酒,光是那些桃,吃一个也是要活上几百年上千年,何况美猴王拔根汗毛应物随心,众猴吃仙桃喝仙酒岂有不长生的道理。
这些不猴不仙的老猴子,活了岁岁又年年、朝朝又暮暮。眼见花果山下凡猴肉胎死去一辈又一代,独水帘洞前这群猴,总也不死。不死猴们发现自己总不死的长处,便立就猴规猴制——花果山众猴只此山中娶妻,神猴之种岂能乱拨乱撒。若非如此,如何表现出花果山众猴之与众不同。从此花果山上之猴只生不死,山上随处可见白眉白须,耄耋老猴。花果山之下众猴,虽同为猴族,因其生死寿薄,自然列入下等猴籍。水帘洞中上流甘泉水、花果山山上等鲜桃果李都被山中不老猴霸持享用。山下众猴想使用上流水源、好桃好果却是不能有,终是要为山上神猴摘果弄饭,打扫洗涮,伺候不死猴,换得两三烂桃坏果得以养猴命。
不死猴们每日成伙结队,攀树爬林,玩耍嬉闹,玩累后鲜桃甘泉供着。想当年,美猴王孙悟空最得宠的大弟子,在美猴王取经之后,一直代美猴王理花果山诸事,后来孙悟空总也回不来便默认为大王,猴王交椅上仍旧高高悬挂着“齐天大圣”之大旗。起初,猴王依孙悟空之教导终日操练众猴,强猴身健猴体,加强看山护洞的本领,用心守护花果山。对众猴谦恭温厚,体桖猴老猴小,深得猴众敬仰。经年累月之后猴王总被众不死猴阿谀奉承,鞍前马后供着,猴大王之气日涨三分,王权膨胀猴鼻冲天。众猴稍不遂其心意、不趋其左右,诸般事物悖离其章者,动辄削职去爵,暴打一顿,或则赶下花果山,混淆于下等凡猴中。赶下山去的不老猴终身不得享用花果山中好桃好水,同下等猴一般做奴。老猴王惯权,猴军师狭私,赶下山去的不死老猴渐多。众猴私下颇有怨言,然拖猴家带猴口,家小要活。只因老猴王有美猴王孙悟空罩着,一直不敢生出事端。
然神猴也不是永远坚而不老,天宫里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虽养尊处优不也是垂老暮色,老气横秋,每日要太上老君练不老不死仙丹去吃。神猴们也有体老力竭之时。如今这老猴王不喜做事,早忘了操练众等,亦不巡山。猴毛猴须皆白,眼眉低垂,缩在猴王宝座打盹,飞越出水帘洞亦是久违之年前的故事,每日睡意昏沉只在水帘洞宝座眯着,王宫美艳的女猴优伶日日轻歌曼舞,法力高强的国师神猴常年炉火不息炼就不死仙丹。洞外报来国事猴事,只跟水帘洞内几个贴身宫伶太监简单议定传话给众猴,奖罚行赏、亲疏厚交,亦有宫伶裁定,洞外众猴只管遵照执行。三餐茶点御厨猴管出洞外精挑细选,择品相味道上上好的鲜桃鲜果供进洞去,酒水茶点自然要九百九十九道工序的纯粮佳酿,猴王殿里终日川流不息着各路猴仙女佣。水帘洞前歌舞升平,云雾缭绕宛如仙境。老猴王最喜美猴王披挂,时不时披挂上“锁子黄金甲”,脚穿“藕丝步云履”,猴王殿上走两步,猴头一摇头顶一对“凤翅紫金冠”如刀剑出鞘,只指天月,豪气冲天,英姿勃发,遥想当年,自在快活,久不理洞外众猴身上闲事,只可惜手中少了如意金箍棒,减去几分威风。
花果山乃洞天福地。赶下山去的老猴子本是吃过仙桃喝过仙酒的,吃多吃少亦有着长生不死之猴躯。山下烂果坏桃吃了几日,甘如蜜饴的泉水喝不到了。每日家要搭理洞中抛出的瓜果皮壳,处理宫殿屎尿粪水,清扫山上山下枯枝烂叶。歌舞升平美景如画,自然少不得背后有众下等猴挥汗流血,日日时时处处清理打点。
然不死猴既不属真正的下等猴,自然不甘受下等猴之苦。渐渐的赶下山去的不死猴聚拢一处,狎私发忿,日日私下聒噪聒噪,消极怠工,下等猴见了也生异议。下等猴管事厅一合议,同样吃烂果烂桃,他猴等不干我诸猴也可暂缓,停之先观其状。
不日,山上山下猴屎猴尿,烂桃坏果烂叶枯木堆积如山,恶臭萦绕。你撕我扯,渐渐水帘洞外众猴打斗日盛。水帘洞内歌舞升平常常被惊扰,恶臭之味萦绕入水帘洞内,闹腾且闹去,老猴王佯装不作声,打到洞前动静惊悚起来。只得传贴身理事猴,前去询问之,猴语猴言将洞外素不服帖者一顿油醋弹劾,不老猴王懿旨一道,闹事诸猴杖责三百,不服者杖毙之,再往山下之山下之山下驱之,永不得上山。
山下众猴各领三百大板,体衰者毙之不少,架下山者多数。不日,下山之猴众,扯旗聚义推选新王。猴子嘛,不识文不断字选大王还是要靠耍刀弄枪打出来的。猴山这批老神猴,骨血里生就的带着不老血统 。命里带着福禄,生就的有吃有喝有玩的命。挨三百大板。更加愤之。凭甚的,你可为王?我亦可为之代之取之。众猴这等伙聚。群起而呼应。
花果山中,水帘洞前各自迎战,率部对敌。老猴王拉出“剿匪护山、匡扶王室”的旗号。山下众猴打着“举义兵,惩暴安良”之大旗,双方猴兵对战。历经数月,终日厮杀不休不止,烧杀抢掠,战火连天。死伤无数。无论神猴凡猴,无辜猴众,为刀下鬼者为山火焚之者不计其数。久之,花果山草木皆焚,桃李尽毁,甘泉枯竭,水帘洞水帘就此干涸。
众猴散去。